羂索没心情与几人周旋,视线从昏睡的乌丸羽涅身上移开,上前几步,拉开车门坐进保时捷。身后,虎杖倭助的眼中带有浓重的仇恨,他呆站着,直到保时捷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老子要和你聊聊。”五条悟转身,他脑袋上站着小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虎杖倭助。顶着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虎杖倭助仿佛老了十岁,他叹了口气,悲伤难以掩盖。“走吧。”高专寝室,窗帘紧闭,昏暗无光。一只花八哥站在床头,直勾勾盯着床上露出半张脸,睡容安详的白发男孩。寝室的门被推开,外面昏沉的夕阳照进室内。小花蹦跶着向后看去,对着打扰自家主人睡觉的两名少年,拍了下翅膀,举起锋利的爪子,目露凶光。“被一只鸟威胁了呢,悟。”手指扒着门框的夏油杰笑眯眯地说,神色格外危险,细看,他原本柔顺的刘海翘起来几根发丝,毛躁不堪。五条悟下巴抵在夏油杰脑袋上,他鼻梁上的墨镜,其中一个镜片缺了一块,另一片则出现裂痕。“老子想吃烤全鸟。”他推上破损风格的墨镜,尽量忽略被动散光的“六眼”,眯了眯眸子。“我也是。”夏油杰笑着,不管怎麽听,都让人汗毛直立。长期跟着乌丸莲耶的小花敏锐觉察到了危机,它身上的羽毛蓬起,爪子上下挥了挥,张开喙想要骂人,又怕吵醒乌丸羽涅,很有人性的作罢。它飞到乌丸羽涅的被子上,一副守卫的姿态。两人一鸟僵持不下,要制服一只八哥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但两人还没无耻到对一只鸟使用术式的程度。五条悟率先缩回脑袋,夏油杰紧随其后。他们靠在寝室门上,一边等待乌丸羽涅睡醒,一边闲散地聊着。“你虎杖倭助说得是真的吗?”夏油杰双手环胸,瞭望落阳,对方说辞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真的。”五条悟确定地点头,“关于虎杖倭助所说的缝合线,我在调查那个妹妹头的时候,有看到过记载。”“嗯?”夏油杰微感震惊地扭头,“你是想说,那个鬼东西可能活了千年?”“应该是。”五条悟大拇指与食指抵着下巴,沉思道,“根据数据,就是那名缝合线制定了围剿两面宿傩的计划,不过,也仅如此,后续正式围剿的过程中缝合线就不见了。”“临阵脱逃?”夏油杰下意识搭腔,又否认,“概率不大,那人看起来不像,他不会投靠了两面宿傩吧?”“bgo!”五条悟笑嘻嘻地打了个响指,“还记得老子和你说过,两面宿傩有一名手下不见了吗?就是那名缝合线帮助那人逃跑,抵挡了大部分的追击。”“所以,两面宿傩也不是很强?”沉默片刻后,夏油杰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得出了结论。“没错!”五条悟颔首,一脸赞成,“两面宿傩一定打不过老子。”夏油杰:“……”“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他没理会五条悟的自夸,意有所指地问。“嘛,谁知道呢。”五条悟注视着落下地平线的夕阳,话音平静,“记载中,那名被缝合线护着逃走的,似乎是和两面宿傩一样的存在……”“我是,星浆体?”亮着暖黄色灯光的客厅,辫着麻花辫的女孩子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她的斜对面,是乌丸莲耶。“那是什麽?”她紧张地问,眼睛下意识地往黑井里美看去。后者低着眸,无声地站在一旁。“嗯……”乌丸莲耶抿了口苦涩的茶水,略显敷衍地回答,“容器吧,容器。”“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听见身世,天内理子搭在大腿上的双手攥起黑色短裙,接着神色坚定地点了点头。茶杯与大理石茶几相撞,发出清脆的“叮铃”声,乌丸莲耶缓缓后靠,不紧不慢地说:“那就,从头开始讲起吧……”黑井里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麽,可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我的存在,只是为了成为所谓天元的容器!?”得知真相,天内理子蓦地起身,她不可置信,身体微微颤抖,“我的爸爸妈妈,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带我逃走,然后,死掉的……”说着,天内理子急切地看向黑井里美,想要得到不同的答案。黑井里美死死握着拳,指甲嵌入肉里也浑然不觉,她嗫嚅了几下,才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天内理子无法相信是自己,间接导致父母的死亡,她后退着,坐回椅子上,神呆愣地看着地面。下一秒,她猛地抬起头,紧盯着乌丸莲耶的反应,质问道:“你也是因为这个吗?”“不,一开始不是。”乌丸莲耶挂着浅笑,眼底毫无波澜,他对着错愕的天内理子慢条斯理道,“在救下你之前,我并不知道你是‘星浆体’。”闻言,天内理子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下一瞬又被高高提起,她硬着头皮,咬着牙问:“那现在呢,你告知妾身这一切,是有什麽目的?”“你不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乌丸莲耶轻笑一声,神态越发得温和,他温声,“我只是要你,顶替天元。”“顶替,天元……?”东京高专底下的星薨宫,是拥有“不死”术式天元所居住的地方。理应来说,这里是安全的。但,有一位不速之客轻而易举地穿过结界走了进来,无人发觉。“好久不见,天元。”温润的嗓音含着笑,在星薨宫中幽幽响起。前方,一名有着两双眼睛,长相不似人类的老者叫出了不速之客的名字:“羂索——”此人正是天元,她对于羂索的到来毫不意外,甚至是等待已久。“别紧张。”羂索在距离天元三步的位置站定,和平常相比,他身着狩衣,脚踩木屐,全然是平安京时代的打扮。“我只是来问问,你后悔了吗?”他睁开浅粉的瞳眸,笑意不减。“这话,不应该问你自己吗?”天元淡淡地反问。“唉?”羂索状似惊讶地捂嘴,眼里又在下一刻涌上嘲笑之意,“你不是早就不想活了,何必又假惺惺。”“就是可惜了我的计划,也不知道下一任的天元同化时……”他话音未尽地叹了口气,“那个时候,该死的都死了,好像也没什麽意思。”天元适时开口。“如果,我有办法让那个孩子回来,你会不会彻底放弃你的计划——包括复活两面宿傩。”“不会。”羂索了当地说,“那个孩子在他回去的时候,就完成了他的使命,至于能不能回来……”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和我有什麽关系。”“你果真,一点都不在意?”天元好似不死心地追问。六目相对,羂索稍稍一怔,想起乌丸羽涅拉着他衣服叫他父亲的画面,没控制住发出嗤笑。“你可真是老糊涂了。”他嘲讽,“乌丸羽涅和虎杖悠仁对我来说并没有区别,一个是我身上诅咒的容器,一个是两面宿傩的容器,你会对一件物品产生感情吗?”“真是冷漠。”天元不置可否。“彼此彼此。”羂索上下打量着不成人样的天元,不客气道,“你不也是靠容器才能苟活到如今。”他没给天元开口的机会,转身挥了挥手。“不过,你也要成为别人的容器了,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我们,明日再见。”天元目视着羂索远去的背影,她仰头环顾了一圈偌大的星薨宫,轻叹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