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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 躺下开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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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耽误了一点时间，诺里进入教室的时候，比尔特老师已经站在里面了，她带着提米科玛悄声地进来。比尔特看见她的时候，露出了近乎是惊喜的表情，张开双臂欢迎她，“你回来了，诺里！你全好了吗？”

她有点心虚地站住脚，后面的提米科玛倒是起到了作用，它完全不会有任何类似心虚的感情，所以大大方方地说：“没错，我们今天开始就高高兴兴地回来上学了。”

比尔特不是空着手来的，他带来了几个巨大的箱子，像装载生化人的包装盒那种，当他打开了其中一只时，露出了一副惨白的人形残骸。那是一只梅迪瑟文，因为对那种东西太过于敏感了，辨认出来是梅迪瑟文的瞬间，诺里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些是皇室遗留下来的东西。”比尔特带着异样的感情，轻抚着细腻的陶瓷表面，“虽然这些都是十所圣杰制作的，但是并不属于武器，正相反，这些只是生活用具，专为皇室成员服务和取乐的。我和几个朋友把这些残骸捡回来，是因为它们很具有研究价值，所以我打算将本学年的重点放在研究梅迪瑟文上。”

这是一项非常超乎常理的决定，底下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比尔特继续说：“我会发给你们每人一只，你们要在年底的考试前修理好，作为你们平时的成绩。当然了，它们每只损坏的程度都不一样，所以对你们来说并不是十分公平，我将它们按照维修的难易程度排序了，去年年终考试的第一名会分到难度最高的那个，诺里——”

他说了很长的一串话，以至于叫到诺里时，她都没反应过来，还是提米科玛先替她到前头领取的。

比尔特对这只小机器人也并不陌生了，他把一只巨大的箱盒交给它，还冲它眨了眨眼。提米科玛现场将盒子打开看了看，发现确实是一只损坏严重的梅迪瑟文，而且按照型号看，应该是个歌姬，她的头部剩余不多了，原本有繁琐丰沛金发的颅顶已经消失，只剩下个碎裂开的脸壳。原本幻彩迷蒙的晶石眼珠也不翼而飞，露出两个空洞洞的黑窟窿。她的四肢没了，光裸的一截腔子，陶瓷表面布满了粗暴对待造成的裂痕。

“呃……”提米科玛作为一个机器人也感觉无语了，它呐呐着自言自语，“这是从皇室的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吗？她完全没有修补的必要，所有的部分都可以报废了。”

当它顶着苦笑的表情转过身，把怀里的盒子展现给诺里看时，却如同一只箭矢射中她的心尖。那副破碎得无法拼凑的躯壳投映进她的眼睛，忽然闪回过很多场景，比如昨夜在博物馆看见的奥莉薇和沃利的躯壳。比如看着玻璃房子化为乌有，一边自己逐渐消亡的奥斯特。古德曼。比如从一个执掌全世界的枭雄，最后输得只剩下一行粒子洪流的十所圣杰……

她只是窒息了短短几秒钟，就恢复了正常，默默地把盒子接过来盖上了。看见她好像根本没什么反应，提米科玛反而更加惆怅，不停地说：“看来我们今天得在黑市多逛一会儿了，她全身的零件都得更换，十所圣杰的零件全是内部生产的，外面根本没有，我们得趁着皇室刚刚完蛋，大量财产流落黑市的这阵光景，多去淘一些回来。”

诺里一直在出神，没怎么注意到教室里愁云惨淡的气氛。夏味抽到的是一具售卖机器人，她四肢倒是健全，不过整个脑袋不见了，让夏味也完全摸不着头脑。玖鸠领到的是个服务型机器人，基本上挺完整的，只是两只手损坏严重，特别是右手，五根纤细的手指佝偻成一团，似乎被重物碾碎过。

这群年轻的学员机械师们从来没有接触过皇室科技，现在一个个愁眉苦脸，容颜惨淡。只有比尔特笑得很开心，安慰性地说：“你们以后进入星舰队服役，或者去机甲部设计间，也一定会遇到很多从来没见过的新科技，难道到时候摆烂吗？到时候只能靠你们自己，或者寥寥几个组员一起研究，不如从现在开始适应。你们看看，诺里一点都没有抱怨。”

提米科玛碰了碰还在出神的诺里，让她忽然醒过神来，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于是好奇地问：“怎么样才算修好了？”

“说到标准，”比尔特又正经起来，“第一，要还原外部的表象形态，这部分会按照还原程度与美感评分。第二，要复原本来的功能，包括发声与行动功能。”

玖鸠看着自己的梅迪瑟文，勾起她那只不成形状的右手，开始怀疑人生，“难道我必须让这只爪子给我端茶递水，才算及格吗？”

夏味回过身来，“我说什么了？我还要让这个摸不着头脑的家伙开口叫卖呢。”

诺里忽然问：“那人格呢？只要让她开口唱歌就行？唱的是什么完全不重要吗？”

比尔特有点诧异，“这里又不是编程基础课，我们只考查对机械硬件的理解。”

黑市在帝都之外，临近浅灰区的边缘，类似一处聚居地，但面积小得多。这里全天都非常热闹，直到夜晚，还是灯火通明，往来如流，能看到南北方的流民在赶集，并且讨厌的第二姓氏几乎是看不到的，这一点让诺里很喜欢这里。

提米科玛滑动着两只小滑轮跟在后面，一人一机的组合在这里非常不起眼，擦肩而过的各种各样的流民都比她惹眼多了，他们有各式发型、各种发色和瞳色，牵着千奇百怪的代步装甲。

“陆行装甲兽！”

诺里被一阵洪亮的叫卖声吸引过去，她站在小摊前，看见穿得花里胡哨的摊主展示着几只做工粗糙而极其耐用的动物型装甲，它们还裸露着金属骨骼，表面没有什么装饰用的蒙皮，行动之间也比较僵硬，在诺里看来，使用价值完全抵不上当做玩具观赏的价值，简言之就是不实用。

“这是新的商机。”提米科玛偷偷摸摸地凑到诺里耳边说，“我们随随便便改造一下，都能比这些劣质货好上几个层次。”

“但是我们要是敢在这摆摊，一定会被人在暗巷里弄死的。”诺里小声地回答，作为一个人类，她还是务实些。

旁边是另一个售卖生化假人的摊位，出售的是从新海源线上淘汰下来的列车服务员，她们的模样就更加僵化简陋了，脑袋只是个半融化的金属疙瘩，五官模糊不清，口腔的部分就是一块可开启的金属片。

诺里忽发奇想，“要是我买一个送给千佐多零，他的表情应该会很精彩吧。毕竟我还见过他和一只列车员相连接的场面呢！”

“恶，呦……”连机器人都发出了不适的声音，诺里也就打消了这个主意。他们一路慢慢地逛下去，最终停在最大的，也是最里面的一个摊位上。

原先属于禁宫中的家具、灯柱、织物……现在都被零落地散在地上，金灿灿的华贵之物，和西区来的廉价香料、东区来的土法醇酿摆在一起，被群聚过来的流民挑选抢购着。南方聚居地的姑娘们喜欢鲜艳的织物，而北方聚居地的莽汉们更喜欢折叠弓和古董手枪。

诺里稍稍出神了一会儿，差点被挤出人群，她艰难地挤进了圈子中央，靠近摊主询问：“有没有机器人零件？”

摊主是个典型的西区沙漠商人，他皮肤黝黑，常年被风沙侵蚀得很粗糙，还有一口烂牙，用极其浓重的西区口音说着帝都官话，“啥东西？啥零件？”

诺里当了十几年的机械师了，倒是头一次发现自己形容不出来零件是什么，她在原地傻了半天，提米科玛直接在自己的电子屏幕上呈现出了一只梅迪瑟文的图片，“就是这个，你有吗？”

摊主被纤细娇美的梅迪瑟文晃花了眼，直勾勾地盯着电子屏，然后叹息着说：“这玩意儿能卖个好价钱，可惜城里的那些兔崽子不会把好东西放出来。”

诺里从人群挤出来，和提米科玛坐在街边，大眼瞪小眼，“梅迪瑟文涉及什么保密的技术吗？竟然没有一只流落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