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诺很无奈,“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我也可以。”夏味举手示意,“我也经过强化。”说着,她还拉开下眼皮,做了个鬼面,然后就跑开了。
朱诺挑起眉,对着她的背影喊:“你只是觉得新奇,觉得好玩,等你真的……”他望着夏味跑走的背影,下半句也说不出来,半天才转头,跟诺里严肃地说,“我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有些同情金莱。”
“我倒觉得你们关系蛮亲近的,我们这个四人组成的奇怪小团队里,你和夏味不是最亲近的吗?”
他露出吃了坏东西的表情,“……我不想听到那个词,太恐怖了。”
诺里暗自乐不可支。平静了一会儿后,她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觉得顶楼的那个骷髅是谁?”
“每天准时登基的那个人?”
“也是这里的主人。”
朱诺思索了一下,“我倒不觉得他是这里的主人,我觉得他……更像个囚徒。你不觉得这地方更像个监牢吗?”
这一点诺里倒没察觉,“那是个相当华丽宏伟的监牢了,谁建造的,为了什么呢?”
朱诺又摇摇头,“帝国历史是断章式的,很多以前的事都没人知道了。这是军部有意为之的,历代白司令正希望看到这种局面。”
诺里经过大半年在帝都的生活,已经了解了第二姓氏集团的脾性,现在听到这些话也并不惊讶了,反而有点好笑,“如果这里是人为建造的监牢,还只为了囚禁一个人,那花费是相当巨额的一笔钱,这倒也挺符合军部的一贯作风——损人不利己。”
诺里继续住在那一间华丽的主卧室里,提米科玛晚上也会把自己挂机在这里充电。其实诺里的心里充满了疑问,许多念头就像浮现的文字,在眼前飘来飘去。她刚刚将要睡着,忽然眼前亮起来一道冷色光线,诺里霎时睁开眼睛,看见顶棚边角的光带闪烁着,不知道悄悄开启了什么功能。她又瞟了一眼还在充电的提米科玛,它好像在睡眠模式里,并没有开机。诺里坐起来,走到窗口的电子屏边上,调出控制台面板。影像文件经过上次的事件,都被删光了,不过剩下了一些声频文件,标注着日期,看起来像是语音日记。
她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角立着的提米科玛,才打开声频库,里面的文件很多,前面的还是按照时间排序,由早到晚,后面的逐渐乱套了,很多已经没有时间标注。她随便打开了一段声频,仔细聆听,先是静默,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说:
“……今天,机器人送了我一枚戒指,是用压缩的垃圾制作的,但光泽和颜色都很漂亮,我猜是有珊瑚混进了垃圾分拣器里。它……它有点不一样了,不知道它的程序设置里有什么秘密。我要小心一点,小心他们安排的所有东西。”
她的声音……不太好形容,是个有点低沉的女中音,但感觉华贵雍容,带着些孤傲之意。更重要的是,她应该就是顶楼的那具骸骨,也就是每天准时举行登基仪式的主人。她为什么被囚禁在这?她到底是谁呀?
一通操作下来,诺里反而无法再入睡了,胡思乱想个不停,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像个打转的动物,然后忽然决定出去看看。
这个出去,不是指走出房门,在地上城里活动,而是要到机械城外的海滨地带。这地方临海,是他们来到以后,经过几天才知道的。朱诺和千佐多零利用现有的装备出去探索过周边的环境,发现机械城的领地最终被海水断绝阻隔。而朱诺使用外骨骼时,诺里就只能瘫在床上,一步也走不了。他们也探索过,这个囚牢里应该有医疗舱一类的设备,最后在地底城找到了一台型号古旧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软体被删得七七八八,已经无法使用。诺里渐渐感觉到绝望,她觉得这支小队伍会因为各种原因崩溃,单看哪一种先压垮他们。
夜里海风极其冷冽,充满了恶意,出门的一霎差点把诺里掀翻了。她调低装甲,慢腾腾地前进,几分钟后习惯了气温和又咸又腥的味道。这座城池一贯开启省电模式,晚上整座城乌漆嘛黑的,室外一点光亮也没。诺里开着手电筒,这还是前任主人留下的遗产。她的所有东西都是又华丽又复古的格调,满是雕花和描绘。
除了那台机器人。诺里默默想着,提米科玛好像不是属于她的财产,她的语音日记里也表示过,她对机器人是堤防的态度。
冷冰冰的风拍打在身上,使得诺里可以静静思考,最先要思考的就是求生的问题。他们要怎么才能离开这个地方?并且还要穿过满是巨型爬虫的地带,即使是绝道假面或者钢铁绿蔷号,恐怕也无法在这种地方全身而退,那么他们这群赤手空拳的凡人该怎么办?
海浪泛起哗啦啦的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钻出水面,迅速地爬行上来。诺里猛一转手电筒,警戒地观察那个方向,看见一个人形黑影跑近。她的手去摸索枪柄,但是那个影子太快了,转眼间已经贴近眼前。
“你在这干什么?”
这个冷冽不悦的声音,使诺里反应了一会儿,她的心情复杂,半天苦着脸问:“你是跟金琳琅一样,有人格分裂吗?”
千佐多零赤着上半身,湿淋淋地走进光照之内,他浑身都很苍白,这一点跟斐尔卓很像,不过也因为他长年遮头盖脸不见天光。他现在不高兴,眉眼之间锋利冰冷,耸立在前面。诺里注意到,他背后空荡荡的,没有装备那个注射装置,脊背上的皮肤不是一片光滑,整齐排布着两排金属突触,这……不太像一具血肉之躯,倒像个生化人。
“你跑出来干什么?”千佐多零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光在包裹得鼓鼓囊囊的膝盖上停留了一下,脸色愈加不快。诺里有一个恍惚,某一个瞬间,他真的和斐尔卓十分相像。
“那你又出来干什么?”
他的右手藏进身后阴影里,几条细长触须伸展着,啪啪拍击在他背后。诺里眼光转移过去,盯着那个东西,渐渐升起一个念头,“你该不会……真的打算吃下去吧?”
千佐多零撇开脸,只有攥紧的手指透露出些微紧张,把那只生物攥得吱吱直叫。
“……你实在不需要这样,我可以……”
千佐多零打断她,“快进去,大半夜不睡觉出来瞎跑,这里可能有危险。”说完抓住了外骨骼装甲,连带着人一起抱起来。诺里惊悚得无以复加,他好像夹着张纸片,轻飘飘地跃上了黑色礁石顶上,动作迅捷得比用节肢爬行快多了。
他一口气把人运进了大门里,亲手放下气闸,才把诺里连同外骨骼放下来。地上城是有大门的,这里虽然像监牢,但是孤岛一般的环境铸造成监牢,机械城本身并不禁锢人的行动。
千佐多零一甩手,把手掌心里抓着的生物丢进大厅中央的水池里。噗通一声迸溅声之后,水面恢复平静。诺里总觉得那不是个好主意,走开两步离水池远了一些。他的手掌染了一些诡异的青色,黏糊糊的,千佐多零随便在体侧抹了抹。
“你能修理好医疗舱吗?”他状似不经意地问。
诺里摇摇头,“我和夏味写软体的技术都不怎么样,所以……而且医疗舱,关联很多学术常识,我们也不知道。”
“你不要怕,我会让你活下去的。”他说这话时眼神异常坚毅,两点寒光像是两枚针尖,刺亮得吓人。诺里被刺中,瑟缩着想要后退,她真的很想说:现在我最害怕的就是你。
大概是晚上活动得太多了,早晨时诺里竟然爬不起来,她虚软地躺在床帐里,仰脸看着上方垂挂的一条条穗子,努力了半天,最后是提米科玛帮助把她扶起来。
“主人,你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