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但见这胖女左臂一挥,水缸横扫而来,卷起呜呜恶风,乌林答泰欲大惊,双刀一叉横在身前,便听咣的一声巨响,水缸炸开,无数大小碎块劈面打来,乌林答泰欲情不自禁,把双眼一闭。
这一闭可糟了,那女人右手还有个缸呢!
呼的扬起,重重落在乌林答泰欲后脑勺上,再次粉碎。
乌林答泰欲虽带了铁盔,也不由如遭雷殛,一时间晕头转向。
雷横见到机会,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朴刀横扫,一刀便断掉敌将双手。
乌林答泰欲痛极长呼,张开光秃秃双臂,要抱雷横冲下城去。
方扑出一步,便被那胖女双手捉住,嘿的一声举起,奋力一掷,掷出数丈,重重砸在城垛上。
不偏不倚,恰把云梯勾扣砸得粉碎,云梯往后倒落,乌林答泰欲也弹飞向城外,眼见是摔死的命了。
胖女没了水缸,捡起乌林答泰欲遗落的两口锯齿重刀,呐喊一声,杀入人群。
那两口刀,每口都有一二十斤分量,在她手中却如两根稻草儿一般,舞成了两道血影。
雷横看得呆了,只觉一口血气自胸膛中撞起,大叫一声,上前与她并肩作战,两个人三口刀,四五个女真齐上亦难抵挡。
正杀得热烈,忽听一个老媪嘶声大叫:“陈季常,守城打仗是厮杀汉的事业,你这老不死如何来凑热闹?你欲早早死了,让老娘做寡妇么?”
那白衣老者剑随身走、身如云飘,正战得酣畅,忽闻此声,周身一抖,长剑竟然脱手,一个女真兵士反应极快,顺势一脚,踢得老头翻筋斗飞出,一身白衣,顿时沾满血污。
女真兵正要下手杀他,便见一道大红人影直掠而出,手持两把菜刀,顷刻间斩落数颗人头,破口大骂道:“一干蛮夷,我柳月娥的老公,你们也敢欺负?”
雷横一震,惊道:“‘黄州侠宗’陈季常!“河东狮子”柳月娥,这两位老侠竟来汴梁了?”
话音未落,柳月娥红影一闪,已到他身前,刷刷两刀,劈翻两名女真,嗔怒道:“小王八蛋,你说谁老?”反手一口菜刀掷出,深深没入一个女真兵脑后,就把这空手,啪的一个耳光,打得雷横倒地。
胖女怒道:“他是杀金狗的好汉,你如何便动手?”
柳月娥冷哼一声:“他若是好汉,如何给金狗杀上城?”又踢雷横一脚:“看在你婆娘份上,饶你一遭。”
回身掠出,一刀又砍翻一人。
这时节,城墙北端一阵呐喊,却是姚兴率领两三千生力军杀来,女真兵见没了指望,纷纷往城下跳去,城下积尸数重,若是有备而跳,大多无碍。
城墙上,只留下六七十具女真兵尸首,战死的百姓也有数百。
胖女见不打仗了,忙去扶起雷横:“你休要怕,那老婆子无礼,我去同她骂架。”回身望去,红衣老太太,白衣老头儿,哪里还有踪影?
还是雷横劝道:“不要同她计较,这两位乃是江湖中的名侠,当初同东坡居士都是至交好友,何况若不是他夫妇,我也难以支撑到援军来了,对了,还要多谢姑娘相救,却不知姑娘芳名。在下雷横,此战若是不死,当登门拜访,谢你救命之恩。”
那姑娘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丢了双刀,两只胖手摸着自己小辫子,做出些羞怯之意:“我的闺名,叫做大花,你可不要忘了,要知救命之恩,可是不小,你……却打算如何谢法?”
有诗一首,独赞大花之勇——
当年怀抱小时迁,韩五曾同大被眠。今斩金兵如斩狗,虎虽插翅心悬悬。
陈慥,字季常,其之故事,见于苏轼《方山子传》,权录原文两段——
“方山子,光、黄间隐人也。少时慕朱家、郭解为人,闾里之侠皆宗之。稍壮,折节读书,欲以此驰骋当世,然终不遇。晚乃遯于光、黄间,曰歧亭。庵居蔬食,不与世相闻;弃车马,毁冠服,徒步往来,山中人莫识也。见其所著帽,方屋而高,曰:“此岂古方山冠之遗像乎?”因谓之方山子。”
“独念方山子少时,使酒好剑,用财如粪土。前十九年,余在歧山,见方山子从两骑,挟二矢,游西山。鹊起于前,使骑逐而射之,不获;方山子怒马独出,一发得之。因与余马上论用兵及古今成败,自谓一世豪士。今几日耳,精悍之色犹见于眉间,而岂山中之人哉?”
“其家在洛阳,园宅壮丽与公侯等;河北有田,岁得帛千匹,亦足富乐。皆弃不取,独来穷山中,此岂无得而然哉?”
又有一诗,其中四句为——
龙邱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