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摇头笑道:“因其擅射,能挽强弓,只是这桩压箱底本事,家师却只传了小弟一人。”
秦明一想,林冲、卢俊义虽都会射箭,但若说是“善射”,便连秦明也不肯服他二人。
又听岳飞道:“金兵后援将至,这里不是说话处,且先退兵。”
正说间,忽见厉天闰半身浴血,摇摇晃晃走来,胸口处,甲胄裂开,一道斧痕,隐隐见骨。
秦明大叫:“怎地受此重创?”
厉天闰面色惨白,得意笑道:“厉某自随哥哥,未曾建立大功,今日这金将武艺着实高明,若不骗他一斧,如何得他此物?”
说罢把左手从身后拿出,只见手中所提,正是金国猛将完颜宗雄的人头!
却是方才混战之时,他同完颜宗雄大战了数十合,两个本事相近,彼此都难奈何。
厉天闰占不得上风,越斗越是恼火,忽然心里跳出个念头:哥哥今日派我八人做伏兵,都是两人一组,唯我这里吃他杀散,平白折了徐宁,似我这般无能废物,以后哪里还有脸面同众人相交?
思及此处,心中执念再也难抑,忍不住兵行险招,故意招数微慢,任宗雄砍死他的战马,自己滚落地面,佯做惊慌姿态。
完颜宗雄是个小心精明的人,本来不易上当,只是眼睁睁见厉天闰损了战马,谁能猜出竟是诱敌的计策?
果然趁势追杀,见厉天闰露出胸口破绽,挥斧便砍。
他又岂知,似厉天闰这等江湖大豪,地面的本事,倒更在马战之上。
见他斧子砍落,厉天闰身形一缩,伤而不死,趁势一枪递出。
宗雄招式已老,如何避得?喉头处当即中枪,倒撞死于马下,厉天闰带伤上前,割了这颗脑袋。
秦明见他伤势沉重,笑得却这般欢欣,愈发心如刀绞,落泪道:“你是我等兄弟,性命之贵重,岂是这等猪狗可比?”
一面说一面跳下马去,扯碎自家战袍,胡乱裹住厉天闰伤口。
这时来援金兵越发近了,岳飞急声道:“快退、快退,我替大伙儿断后!”
说罢一抖马缰,手挽长弓,便往南面奔去。
秦明大叫道:“放着我‘霹雳火’在此,岂须伱来断后?”
却是岳飞麾下宋兵,小声劝道:“你这人怎不识好歹?金兵厉害,你去断后,必然死了。”
秦明怒道:“我的命是命,他的便不是?”
谁知那宋兵嗤嗤笑道:“你如何敢同他相比?我等前番兵败,屡屡遭金兵追杀,皆是岳将军亲自断后,不曾损了一丝毫毛,岳将军马快箭准,谁能挨他近前?若换了你,怕是只好杀进人群换命,岂不是必死无疑?”
秦明吃这小兵说得哑然,只得同他们一道先行退兵。
他让人帮忙拿了狼牙棒,自家骑上马,双手直直捧着厉天闰,往北面撤了下去。
归途上,撞见关胜、孙安等四将,牵着托载徐宁遗骸的那匹马,各自垂着泪,顺着桑干河东行。
这是事先老曹交代好的,要绕到下游冰河未化之处渡河。
汤怀、张显两人已在,还有数千投降的辽兵,都被四将麾下兵马押着行走。
石宝见秦明高高捧着厉天闰,不由大惊,连滚带爬上前,见他未死,这才略略安心,问了他受伤始末,不由含泪骂道:“老厉,你如何也这般想不开?若你折了,我回梁山邓和尚问起,却叫我如何应他?”
话音未落,王贵惊叫道:“甚么回梁山?你们是梁山的人?”
杜壆瞪起眼威胁道:“你听错了!自家耳朵没长好,休要学人胡说。”
王贵这厮鬼的很,眼珠子一转,大笑道:“你又何必瞒我?你们的大哥,是不是‘武孟德’?我们几个小兄弟,仰慕武大哥已久,只恨无缘拜见,不料到了辽土,竟然相逢。”
秦明咳嗽一声,正待说话,杜壆却是嘴快,呵呵笑道:“原来如此,那你有福了,回头大哥见你们年少有为,定然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