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莲尖叫一声,晕了过去。她这一晕,把整座销金楼醒着的人都引了过来,好一通忙乱,才将她抬回自己房间。妈妈之前问过阆仙,阆仙却只说香莲无事,她也不知怎的,不敢逼问阆仙,直接就将香莲抬了回来。待她将赶过来看热闹的人都赶了出去,关上门回过头时,就看见香莲已经醒了,正握着自己左手翻来覆去地看。
妈妈走过去狠戳了一下她额头,埋怨道:“你装什么晕?知道这个大夫是我费了多大力气才请回来的吗?”
香莲一下拽住妈妈手臂,对她哭道:“妈妈,那人有妖术啊!你不知道,他点了下我手背,我的手就化作了一片花瓣!我看得真真切切,心中害怕得没办法,才装晕的!”
妈妈打量她神情不似作伪,心中也有些害怕;但她一想到阆仙在她面前展露的本事,以及不要银钱,免费看病的承诺,咬了咬牙,对香莲说道:“你以后没有病痛不要往他那边跑,我看那位大夫就不是个会为难人的,还不是你个小贱蹄子先招惹的人家!”
香莲急了,谁知道那人还有什么手段,今天说自己是个妖精,就能把自己的手变作花瓣,改天说自己红颜枯骨,还不得把自己变作腐肉一堆?可惜无论她再说什么,妈妈都不愿听。香莲只能自己想办法,她站到铜镜前,仔细打量自己身段,确认自己仍然是俏丽模样,才松了口气。
世间谁人不爱好容颜?
第十五章妙红尘(贰)
花花很喜欢这个地方,主要是八卦多。阆仙却在对着云无觅发愁,如此招人,真不知要让人如何是好。若是给云无觅身上施一个隐蔽术,阆仙又担心只有自己一人能看见他,难免有些疏忽之处。
云无觅还傻着在呢。
“阆仙。”云无觅唤他。
阆仙答应了,看见云无觅伸手给他看自己刚伸出来的指甲,是如幻境里一般,妖族化为人身后将部分部位还原成本相的神通。无论这只手生得多么白皙如玉,指节修长,指甲如同猛兽一般锋利尖锐时,都只会让人觉得可怖了。
“剪指甲。”云无觅对他道。
阆仙心下哭笑不得。若说之前云无觅的状态近似于“无”,全凭本能行动,在唤醒喜魄之后,云无觅心智近似于三岁稚子,从“无”进到了“有”,虽然这一点“有”还很小。他估计是还记得当初阆仙给他剪指甲时的亲密,此刻会了神通,就自己将指甲伸出来给阆仙剪了。怨他偏偏此刻爱笑,又生得这样好看,唇角轻轻一翘,就是春风也应羞动人,让阆仙恨不得对他予取予求。
可剪去猛兽利爪这种事,还是不能做的,况且他也没有匕首修剪得动白虎的利爪。他伸手握住云无觅掌心,对他道:“这个不可以剪。”
云无觅掌心被握住后,又张了张手,害怕阆仙被爪尖伤到。阆仙感觉自己像是握住了一只老虎的肉垫,霎时心上又软,化成一滩水去。云无觅听见阆仙说不能剪指甲,只好悻悻将爪子收了回去,变作原本的修整整齐的人类指甲,粉色头部弯出一梢月牙白。他眼睛里流露出一点委屈,下一刻被阆仙握住手,又高兴起来,回握住阆仙不肯放开。
阆仙需要的是妙红尘的莲子,妙红尘成熟后,结子十九颗,中间只有一颗是红色,可入药。只是如今看来妙红尘的人身连自己是妖都不知道,情况比常笑心又有所不同,不知何时才能成熟。
他在这边烦恼,那边夕阳西下,整座销金楼都已经活了过来。姑娘们梳洗打扮,龟公和丫头们开始布置场地,摆放瓜果。到了夜间,销金楼被灯火一映,金色花箔泛着光,裁剪出一室花照影,照出的是人间富贵,天上仙子。这座楼里并不止香莲一个头牌,但是香莲永远是其中最出风头的那个。
她确实生得漂亮,但想要留住恩客,光有漂亮还远远不够。但凡香莲招待客人,永远是想客人所想,忧客人所忧,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接的上话,就算是只爱男人的客人,也喜欢空闲时来跟她谈天。
瑞王是香莲所有恩客里身份最显赫的一个。他喜好幼女,早就不再占着香莲身子,最近常带在身边的是他府上的一个小丫鬟,也才十二三岁,连葵水都还没来。据说他宠那位宠得厉害,常加诸膝上,任其耍乖卖痴,宠溺至极,让那丫头在府里比正经儿的姨娘还要有脸面。
可他还是常来找香莲。他身份显贵,虽说香莲老是喊他老头子,可其实他今年也才刚过不惑,无论身材还是面容都保养得极好,加之并不留须,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销金楼里有不少姑娘都想走香莲的老路,勾搭上他,可是除了香莲,这座楼里再没有女人成功爬上过他的床。
时日久了,便有人说王爷待香莲很是不同。
这些话,香莲听过就算,并不当真。
瑞王只喜欢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对于大部分他喜欢过的女孩来说,这一份宠爱十分短暂,最多只会持续到她们十三四岁,一但女孩超过了这个年纪,王爷也就厌倦了,多是养在府里再不去看。这些从女孩变成的女人有聪明的,就会选择讨一份嫁妆出府再嫁,也有傻的,从此甘愿做一只笼中鸟,蜷着翅缩在角落里,等待再也不会来的主人。
香莲是唯一一个例外,没有人知道王爷爱她什么,只知道她是王爷身边待得最久的一个女人。他们相处时从来避着人,有胆大的姑娘向香莲讨教,得到的也只是“还不就是男女间那些事。”这种敷衍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