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鹤心不在焉,“小郎君对旁人倒是在意得很,自己生死却总是漠不关心。”
“是吗?”雀榕欲言又止。
伸出手,薛鹤替他掸去肩上的砂砾,“小郎君神通广大,当真不知道自己寿命将至了?”
雀榕僵硬地站在原地,久久之后,还是回了句,“薛公子,生死有命。”
又是一句生死有命。
“不说了。”薛鹤笑了笑,指着一旁呆若木鸡的薛言,手拿扇柄,轻轻锤了一下他额上,“瞧瞧我家这不争气的东西,跟我许久,如今见了还怕成这般模样,真是叫人笑话。”
薛言哪里知道跟在身后还能忽然被当挡箭牌的,无奈地摸着脑袋,泪眼汪汪地瞪着薛鹤。
薛鹤叹口气,“行了,许你讲话。”
薛言一下子就绷不住了,连连喊疼。
这一敲,还真把他的魂儿被拍回来了,“小主子不讲理,下手没个轻重。”
“若不是这样,怕是你的魂儿也要跟着走了。”薛鹤瞥他一眼。
陈家霖在一旁也安静了下来,想起方才还是心有余悸。
这主仆俩倒是挺热闹,雀榕瞧着热闹,又轻描淡写地解释:“我自是也怕的,不过生来性子就冷淡,不爱大呼小叫。”
雀榕继续朝前走着。
薛鹤回过头,看着薛言还噘着嘴在那边埋怨,故意指桑骂槐,“就你爱大呼小叫的。”
眼前的人,一身白衣,瞧着弱不禁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自个儿直直往前走了。
再远处更加僻静,更无人烟。
薛鹤问他,那小郎君说,薛公子一夜奔波无半点收获,他听闻前方有一家客栈,那客栈老板八面玲珑,附近没有他不认识的,兴许可以上那头打听。
黄土风沙,不过十里地,这儿跟邺城却截然不同。
邺城的风光繁华,邺城的欣欣向荣,邺城的人声鼎沸,这儿一点都看不到影子。
“迎、客、来。”枯木制成的匾额上,处处是裂开的大缝口子,里面填满黄沙,薛鹤站在那门面枯黄的客栈前打量,“就是这儿?”
那匾额上,提的是朱砂字迹,行书遒劲,笔走龙蛇,颇有一股气派。可惜,被风卷起的砂砾把这字都模糊了。
门口两个纸糊灯笼就这么挂着,里头的灯芯早灭了。残旧的灯笼到处是缝隙,一层薄薄的纸面儿上还积着黄沙千斤,狂风袭过,那沙土在抖落一地,直接抖在了门口。
迎客来,这地儿,小山神也提过。
薛言没站对好位置,这被风一刮,一抔黄土直接扑在了他面儿上。
“呸呸呸。”连忙拍拍自己的小脸蛋,脑袋还顶着一斤重的砂砾,薛言没好气地咒骂,“真是个不见光的地儿。”
薛鹤瞧了一眼,见他狼狈的模样,忍住没笑出声来。
“我早便听闻流舍附近有此一处,都道这里金银窝、销魂窟,却不曾想会如此这般。”雀榕推开门,“如若是这样子的,想必谁都不愿再来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