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终于确认自己已经毫无生存的希望,犯人脸上的恐惧神色也完全消失干净,仰头大喊:“如果可以的话,请转告我的孩子,他们的父亲不是叛徒!”
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低着头纠结着自己的小心思,五味杂陈。
道格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松开了手中的绳索,单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愿你的来生都是光明……”
“嗖~”绳索瞬间松开,脱离了束缚的闸机,发出刺耳的苍白声响,将犯人整个儿拉到空中,绑在他脖子上的绳圈瞬间勒断了他的脖颈。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灰暗,嘴唇开始发白,在舌头从他的口腔中掉出来之前,就已经断了气。
空气更加干冷了。
返回火狼堡的路也显得更加的漫长。
托尔没有再回到仆人的怀抱,而是只身坐在由奥莉牵着的矮脚马上。
托尔的小马走在队伍的最后方,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能看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这叛徒真的是暗民么?”高大壮硕的费尔丁每天都在成长,他承袭了母亲的小麦肤色以及母亲所在的弗恩家族引以为傲的尖耳朵。“他们是怎么在守望河西边生存下来的?据说那里只有无尽的火焰。”
“可能吧。”阿瑟静静地回应,“毕竟是国王亲自下的命令,据这个逃犯所说,魇魔再次出现在大陆上,那又该怎么解释他不是暗民而又能够在魇魔的手中逃脱呢?毕竟那是多么恐怖的生物我们都知道……”阿瑟的乌黑发色是德里克家族嫡系的铁证,而眼瞳却跟其他两个兄弟有些不同,他的瞳孔没有一点黑色,有的只是一片灿金。
阿瑟比费尔丁小上一岁,论起知名度却远超自己的大哥—阿瑟的眼睛被称为圣主的恩赐,出生时便被大主教称作天生的帝王之相,二人都在圣战中立下汗马功劳,也都获得了子爵的爵位。
这也多亏了德里克家族在圣战中立下的汗马功劳,父亲与国王结为生死兄弟,不然就凭阿瑟的眼睛以及国王的古怪型格,他早就被戴上“叛国罪”的帽子而处死了。
费尔丁听到阿瑟的话不以为然,摇了摇头:“魇魔再厉害,还不是被亨利家以及我们德里克家联手败退了?与其说那些有的没的,不过说说三年后星坠城的毕业生典礼吧,我们俩作为这次典礼被邀请回去表演的人,你这个优秀毕业生回头别输给了我这个留级生啊!哈哈……”
“比一比?”阿瑟撇了撇嘴,也不等费尔丁回应,两脚一夹马肚,纵骑前奔。
费尔丁大笑一声:“怕你不成?”之后也追了上去,两人沿着路径向前急驰。
“老地方等你!”说着,当先冲出去的阿瑟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大路的尽头。
道格看着自己两个血气方刚的儿子,刚毅的脸上挤出一丝温暖的笑容:“这两个家伙……”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托尔,刚挤出来的微笑又生生憋了回去,眼神充满了失望。
威尔莫斯大陆对实力等级有着严密的体质,从低到高为:黑铁、闪银、鎏金、奥金、水晶。在接下来就是成圣以及登神,受万人信奉。
一般来说,十一岁的少年正是爱玩的年纪,一般家族里的孩子到了托尔这么大的时候,多多少少都突破了黑铁等级,看到自己两个哥哥的举动,早就一甩马鞭跟上去了,而托尔似乎对这一切无动于衷,首先是因为他的小马没这般能耐,二是他同样没这能耐。
从小他就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的灵源只要得到一丝神明的回应,都能吸收些许力量,而他的灵源就像是块石头一样,得不到任何回应,用赖安学士的话说,托尔的灵源天生就是枯竭的。
要不是他的父母确信他是亲生的,早就怀疑这个小儿子是不是信奉了邪神还是什么其他的鬼东西!
托尔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方才见到了死囚临死前恐惧的眼睛,一幅幅恐怖的画面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以致于他现在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面色如纸。
没过多久,大部队的笑声渐远,林间也只剩下马蹄声,和一堆乌鸦在枯死的枝头上发出凄厉的叫声。
母亲发现了托尔的不对劲,驱使着胯下的白马靠向他,“我跟你的父亲说过,不该带你过来的,观看执刑这种事情对你来说确实早了些。”
托尔并没有在意母亲说了些什么,而是自顾地问道:“父亲在那种情况下会怎么做?会像他一样逃跑么?”
“你父亲可是火狼堡最勇猛的战士,即便是纵观整个帝国,水晶境界的高手也寥寥无几。”母亲宠溺地摸了摸托尔的头发,告诉他,“我是问你,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要杀他么?”
“因为他是暗民,”托尔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们偷盗我们的小孩子,然后把他们送给魇魔。”
母亲听了托尔的回答,笑容更加宠溺:“又在马厩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故事?那人其实是个逃兵,背弃了守望者的誓言。守望者尽是些负罪之人,前往铁石城守护守望之河赎罪的,一但离开了铁石城的看管,他们会做些什么可恶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不过你会错了意,我不是问你他为什么要死,而是父亲为何要亲自行刑”。
托尔想不出答案。“我只知道国王有个杀人不眨眼的兄弟。”他不太确定地说。
“不可以这样说你的父亲!”母亲的脸色带有了一丝不快,“德里克家族流淌着‘先民’的血液,是为了守护王室而存在的,不能对王室有一丝不敬。”
“守护王室就要替国王杀人么?”小托尔的脸上出现了从没有过的执拗,眼神更加明亮了。
“托尔!这些话被你父亲听到了,你肯定少不了一番责骂。”母亲的语气有些生气了,言语中明显带了一丝怒气。
“是因为我说对了么?说了对的话就要被责骂么?”托尔低下了头,咬了咬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托……”没等母亲说完,托尔本就白皙的面庞更加苍白了,没有丝毫预兆地双眼一翻,突然跌落马下。
“托尔!”
“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