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夜自言自语道,边说边解开最上边的两颗领扣,酒精的滚烫感自喉咙滑落到腹腔,让人的大脑被覆盖上一层模糊的躁意。
“他也能看见鬼?”
“陈莫海吗?他确实能看见一些,而且他信鬼神,喜欢和山上的道士们打交道。”
“他去过你家?还知道高达和蒜瓣儿?”
钟夜一步一步紧逼质问,虽然他语气极淡,不见半点关心或是不爽,但他周身的压迫感却让江雨落只能如实回答每一个问题。
“停电那天他提出送我回去,我就客气一下问他要不要喝口茶,就像留你小叔叔吃晚饭一样随口一说,谁知道他们都那么不客气。”
“除了喝茶他还干什么了?”
“他能干什么?我会让他干什么?他还敢干什么?”
江雨落皱起眉,“钟老板,你这是在审犯人吗?你和陈莫海是同病勿近互相排斥吗?”
“结婚的是我们两个人,”
钟夜无视江雨落的不满,固执地抓起他的手,掰开他的指节轻轻揉捏他无名指上的牙印,“而且你说过,你只相信我一个。”
“你说什么?”
江雨落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钟夜,面前的男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和他贴得很近,嘴里一边说着胡话一边紧紧扣着他的手。
“我说,你只用依靠我就够了。”
钟夜低声喃喃,短促的句子被晚风吹成破碎的蔷薇香,不知究竟有没有全部落入江雨落耳中。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可没说过只相信你的这种话,”
良久,江雨落很不客气地弹了钟夜一脑瓜崩,他虽常常对以钟夜为代表的这些超自然生物抱着轻蔑和偏见,但并不代表他会忽视一些饱含情绪的细枝末节,比如被没收的纸鸢,比如谈到某个人时钟夜落寞的神情。
“看来你们阴间的酒比不得茅台五粮液,喝多了吧你。”
江雨落叹了口气,将刚刚的慌乱悉数掩藏,除了关节处泛着的红晕,他看起来和平常那副什么吊儿郎当的模样无异。
“总之陈莫海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你好好呆在我身边。”
钟夜抬起头,悄无声息地松开江雨落的手,整齐地扣好领前的两颗扣子后和江雨落一前一后离开空中花园回到包厢里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知道了。”
江雨落耸了耸肩,钟夜作为鬼神活了千秋百载,而他只是个几乎没有记忆的人类,于钟夜而言像是漫长道路旁某株蒲公英上的一绒孢子,甚至可能没来得及在钟夜生命中留下痕迹就被风掠走。而在他所不知道也不了解的厚重时光里,或许早有其他不败的花种被栽进了钟夜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