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山外的血雨腥风止于山坳之中,三千骁骑营军卒的性命也尽数被诛杀在了叠云岭前。
虽然事大,但这个消息被刻意地做了隐藏,没有向外泄露半分。因此,京城洛邑中人并不知晓通往东襄城的路上发生了什么,想要等待一个结果的人,也不清楚事情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兵部尚书萧圣平已经等了三天,从天子离京算起,他觉得事情无论成败,今日应该有个结果了。
萧圣平站起身,走到了书房临窗处,透过窗棂向外望了望。
此时,秋日坠向西天,溶入了云海之中,夕阳映照着天际,将半壁苍穹披上了一层浓浓地橙红色。萧圣平眼望着窗外,心中却是在思量着远离京师的叠云岭,推断着那里发生的事情。
又站了一会儿,萧圣平的脸色逐渐地阴沉起来,眉头也紧皱在了一起。他返身坐回了书案后,对着门口唤道:“萧福,让公子到书房来见我。”
站在门外的萧福应了一声,赶忙向公子萧铭昔居住的西苑跑去。
没过多久,萧铭昔便快步地踏进房门,来到了萧圣平的面前,轻声地问道:“父亲,唤儿子来,是不是那边来消息了?”
萧圣平望着儿子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尽是失落神色,片刻后,他轻声说道:“若是事成,消息早就应该到了,既然荣九没有消息,就说明他回不来了,随行的骁骑营那边,咱们的人也没有回信,应该是……”
萧圣平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铭昔吃惊地问道:“父亲,您觉得事有败露,让他们有所准备了吗?”
萧圣平略有迟疑地说道:“本不该的,不知是哪里走漏的风声?”
萧铭昔向前进了一步,低声说道:“父亲,那咱们这边怎么办?走?还是继续按计划行事?”
萧圣平思忖了一下,冷冷地说道:“如果康世晔与薛道兴知道了行刺失败,定会在下一步上有所犹豫的。他们太害怕康睿了,即便知道自己已是死罪,也不敢再杀人了。”
萧铭昔疑惑地问道:“那他们就等死?”
萧圣平摇头道:“不会的,他们会逃,会逃向河东,在那里薛家还有势力,能抗衡些时日。”
不等萧铭昔说话,萧圣平继续道:“所以不能让他们逃走,必须要在今夜血洗洛邑城。西边已经动了,只要今夜洛邑生变,皇宫被屠,那么卫朝定会大乱,天下也会就此分崩离析。”
萧铭昔点头道:“父亲,王兄那入城了吗?”
萧圣平笑了笑说道:“萧恒已经入靖远城了,应该不久便会在兵发虎跃关了。”
萧铭昔兴奋地说道:“太好了,只要拿下虎跃关,兵临洛邑应是不难了。”
萧圣平摇了摇头,笑道:“不会兵临洛邑的,只有郑习凛的武威军会杀向洛邑城,咱们的人会止步于虎跃关的。”
萧铭昔疑惑地问道:“父亲,那是为何?一鼓作气夺下洛邑并非难事,再加上有咱们做内应,拿下洛邑城岂不是易如反掌吗?”
萧圣平抬手,抚了一下自己早已花白的胡须,说道:“拿下洛邑城又能如何?毕竟咱们的兵员不足,军力无法吞下整个卫境。若是贸然占了洛邑,天下援兵必定会围攻于我们,那会让咱们萧梁大业会功亏一篑的。”
萧铭昔略一思索,点头应道:“是孩儿浅薄了,父亲所言极是,只要咱们守住西境,养精蓄锐,假以时日必能复我大梁的荣威,也不枉父亲以亲王之尊忍辱负重的这些年。”
萧圣平淡淡地笑了笑,抬手拿起案上的一封书信递给了萧铭昔。
萧铭昔接过书信,望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父亲让儿子送与何人?”
萧圣平道:“这是我写的一封关于康睿被困青山寨的信函,你即刻去交与康世晔,让他按计划在亥时持兵部文书换防北城。现如今,康世晔是骁骑大营的主将,又是当今的平王,北城不会疑他的。届时,咱们的人会先杀徐府与慧山洛霞两处,然后再与骁骑大营一起攻下静王府与皇宫,待拿下皇宫后,咱们便寻机退出洛邑城,向西与你王兄汇合。这里,就留给他们自己相互拼杀吧。”
萧铭昔听着父亲口中的话,不住地点头应允着,继而,插话问道:“父亲,那城中武卫营的唐铎解决了吗?”
萧圣平点头道:“早些时候,薛道兴让人来报,说唐铎今夜巡查君黎山大营,郭树斌会将其扣押。届时,薛道兴会去办妥此事,城中的武卫营便会在樊胜的掌控之中了。”
萧铭昔将书信收好,口中说道:“父亲,孩儿这就将书信交与康世晔,他此时应是在城南的露华阁,孩儿这就过去。”说完,他躬身施礼后,快步走出了书房。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时下的平江湖面上秋风瑟瑟,湖中一角的残荷早已繁花落尽,空留下映着晚霞的湖水泛起金色的微澜。那片片的荷花茎叶颓败在秋水里,散落在波光中。使人见之,会心生一股淡淡的,无以言表的哀伤之情。
蕙兰居内,平王康世晔的酒喝了不少,但他的脸却没有红,倒是显得更加苍白了。
适才,萧铭昔找到了康世晔,与其私下里说了今夜的事情。从回到房中的那一刻起,康世晔的手就没有停止过抖动,即便是喝了几大口酒后,心中稍有镇定,可当他刚刚放下酒盏,双手又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康世晔恼怒地甩了甩胳膊,随即一拳砸在了身前的桌面上。桌上盛放各式点心与鲜果的碟子被震翻在地,里面的东西滚落的到处都是。
陪在一旁的雪衣先是惊了一下,随即轻握住康世晔的手,柔声说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要不,奴家给您舞上一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