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钰貌美性善,可官家的束缚多,一个不甚,便是要祸及家中上下,容煜心中打下了主意,规矩越早学,总是好的。
金钰眼珠右转了转,转不明白,&ldo;钰儿不曾给哥哥下脸,也没坏了府中的规矩,王爷这是要说钰儿的是非&rdo;,咳了声,凉凉道:&ldo;王爷瞧不上钰儿是乡里来的,这便离开府中,不再往来。&rdo;
这话怎么说,怎么坏,容煜焦灼的跟出花厅,高大的身子严实的罩了金钰墙面上,正恰一双柔美的玉手举高了压在掌中,&ldo;钰儿只把话听了小半,怎就断言本王嫌弃了。&rdo;
那说话的嘴些些贴了金钰的耳畔,炙热的鼻息匀在肤皮上,金钰没挣开手,唇上被凉薄的感觉碾压,加了手上的力瘪了回去,直僵了脑袋,睁圆了眼,屈膝一个发力,蹬了阻碍对墙上贴着,&ldo;咳,咳!王爷,王爷这规矩好的没边呀。&rdo;
容煜眼巴巴的望着金钰气咻咻的走远,重重扶额,一向稳重自持,节骨眼上没亮明心意,负上了登徒子的恶名,狠踢了脚下的鹅暖石泄气,一道女子的惨呼从远及近而来。
这声音耳熟能详,容煜背心透出了把冷潮,忙急过去院外,金钰坐了冷冰的地上,青离蹲了身子,手中捏着肿起的脚踝,拇指与食指一下一下的按揉,十几息的工夫,全全好了不算,连半分红印都不落下,果真是奇能异士。
青离站直身子,发带束高的青丝稍稍扬起,面带和颜的笑,&ldo;钰儿走走。&rdo;
金钰走了两步,蹦高了三下,正常了脚步并排与青离徜徉回枫院。
枫院的杨休直挺了脊骨展了个懒腰,朝钰儿迎了上去,&ldo;王爷都说了什么,怎的半日的工夫才回来。&rdo;
金钰掀唇淡哂,&ldo;王爷说哥哥便要在朝做官,钰儿身为杨家人,该是要学好规矩,长了哥哥的脸面,扬高杨家的门楣。&rdo;
杨休请了青离坐下,青离严肃的截了口过去,&ldo;不必在意这些,活好你自己。&rdo;
杨休端坐好,也贴了话,&ldo;离弟说的不无道理,我也不用钰儿来行这面上的事,苦了钰儿被规条拘着,活着不自在。&rdo;
金钰背抵在罗汉床的软靠上,脑中捏出了容煜一本正经说出的话,话外的意思也分明,杨休这般浓宠着,心底倒和乐,可有一日自己不好的德行阻了杨休的风光前程,就此长出疙瘩来,杨休再行纳了旁人,大灾大难的可怖至极。
青离把着金钰转手的九字玉牌,墨黑的细眉跳了跳,金钰这是要他物奉原主,还是容煜假了金钰的手,重用上他帮着行些非常之事,脑中考量再三,走了正主的大院内,&ldo;王爷可有赏识糙民?&rdo;
容煜搁下手中正处理的公文,歪琢磨出话中的意思,青离这是要来寻依靠了,诚然这个依靠不那么稳靠,好歹有个靠比没个靠强,欣然道:&ldo;离弟才华非凡,不仅赏识,还有由衷的敬佩。&rdo;
青离握紧袖里的牌子听他的吩咐坐下侍从抬来的交椅上,心头另味登时升起,这厮托金钰来给,直直打发回去,自己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殃上了杨休和金钰,连带着自己别想安乐,咬咬下牙视死如归,&ldo;承蒙王爷看得起,糙民绵薄力气,愿意鞍前马后,献上全部衷心。&rdo;
没上一分气力便揽住了奇才,不劳而获的容煜且惊且喜,高声吩咐何德正厅内排开筵席,拉做要紧的食客,青离饭饱酒足,尽了兴,心下计算,容煜虽被多方势力夹挤,心眼好视野开,正人君子的行事比去曲意迎合朝中小人更能让人奉在心上,便门内知己,门外官民来礼敬。
容煜常年吃酒,那练就的肚量比青离好,热心送走了酒气上脸的他回客处,批尽了折子派发出去,闭门思忖哪个位置更适合这个人才的施展。
何德静静候立从旁,吃准了主子的心思,热炒了话说:&ldo;丁侍郎前儿被免了职,那位置现在还空置着了。&rdo;
容煜曲指抵了下颌,微垂的眼睑似在考虑,不时点了点头,立在书房内的窗格下走了走,醒然念及侍郎分两职,均列于尚书要职之下,行起事来左右绊着,不痛不快的,何不痛快的把那位置上拉空了,填补上合适的人。
第41章策论天下
尚书的浮衔多双热眼瞅着,这暗地的工夫不仅要下得足,还要时机得当,容煜把脑里的意思透给了右相楚尤,楚尤调出了两场贡试的卷轴,先知了青离的才学,又开封了杨休的过目,两眼一亮,格外注意不算,也默默使了人脉去集丁尚书的过失。
丁尚书倘是个贤能的,也不惧去查,可这人啦,大把的军饷摸了兜里放着,正秦淮楼姑娘们的服侍下乐不思蜀,忘而不归。
夜路行多了,碰上了鬼是迟早,丁尚书的恶习轻松的被纳足了,还尤然不知,只管自在逍遥,醉生梦死。
相府的楚尤手底捏了罄竹难书的罪证,重重拍在案桌上,那大力的巴掌把桌面上好端端的茶盏翻倒在地,粉身碎骨,&ldo;正是这些蛇虫鼠蚁把着要职,先皇基业近乎毁去殆尽。&rdo;
侍立在侧的侍从惊的退了两步,颤巍着腿脚进了原来的地儿,唇齿抖着提醒贡院开试快到了。
贡院开试到了关键的策论,这关铁定要把紧,楚尤亲自过去巡视,青离等生员应付了两场,多半有些吃不住,浸了浓浓的茶汤顶起精神,苦登龙门。
假生员容煜是一把策论的好手,洋洋洒洒的六张文字不过一天半的工夫,接下来的半数时间闲的蛋痛,侧咪着杨休快瞌睡了,想必业已完好,心正好奇,点了楚尤去抽卷宗过目。
楚尤手中捏出股冷汗,心里也痒痒的。
正是这般痒法抖开了脚步,神不知鬼不觉的偷龙转凤,换成了容煜的手笔,落上了杨休的大名。
杨休好转了些精力,复看笔迹,蝇头小楷变作了行书的劲骨,发急的左右望了望,容煜正展开满满当当的一卷,竖起拇指亮赞。
杨休嘴巴咂了咂,口型过去,要换回来。
容煜拍拍胸脯,以他的拙见,状元已然是囊中之物,只管宽了心去。
杨休凝了目力,从头至尾看过容煜的策论,手脚麻利的摊开白纸,丰富了理论,开出新的见解,竖起杰作讨喜。
容煜距杨休百步,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眨翻了眼皮子,也没看个明白,热烫的心险些没跳出嗓子口。
楚尤捏了捏青白的短须,觑着容煜颇有颜色的俊逸压着乐,走到杨休的案头前,一目三行的反目睹了一卷,正恰杨休翻至新的,放下了速度品味。
杨休提笔蘸了砚台里盛着的墨汁,抽出一张空白纸页,丰实了尾页,楚尤一双老眼亮了好几轮,深为赏识家国天下的新见地。
容煜单手支颐,嘴里衔了笔凉凉斜了楚尤一眼,抽了笔杆拈在指尖,吸了吸鼻子,埋首有板有眼的修改手中的文墨,重开了七页纸,辟出蹊径,嘚瑟的吹干面上的墨迹,楚尤眼下过了过。
楚尤眼角转了向,悄然靠身过去,睁圆了刷了眼,定在铺开的有字的纸面上,眼珠来来回回的动了动,负了双手,碎走了几步,落在青离的卷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