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岳跪倒,说:“臣知罪,是司礼监整理奏折时不甚将密折夹进了明折中,误递到了内阁,涉事的一干人等臣皆已命人拿下,等候发落。”
李和崇转过背去,深吸了几口气,语气已经大体恢复,问:“折子送到哪里去了?”
“礼部。”
“然后呢?”李和崇冷笑,问:“明发邸报?”
裴岳未出声。
李和崇大笑了两声,说:“好好好,如今天下都知道朕在找这个叫多子的景王遗孤----他说什么你就写什么在奏折里?还知道这遗孤是个武林高手,竟一人杀了七八个侍卫。朕却把七八条人命安在顾家、安在山匪头上。你让天下人怎么看朕!”
“请陛下降罪,臣罪当万死。”裴岳五体投地。
“这半年来,找来找去,人没找到,反找出了这样的丑事!”李和崇无力道:“你说,你说,朕还有什么脸面,面对臣子,面对天下人?”
裴岳脱冠,说:“陛下,臣愿为陛下分忧,臣罪该万死,错全在臣一人身上,请陛下严惩,以堵悠悠众口。”
李和崇扶住他,坠下泪来,说:“八碗,我也身不由己。”
裴岳脱衣去冠,自担下这罪。
大耳小心地将奏折拾起,交还李和崇,肃立一旁听令。
李和崇问:“你说此事是有心还是无意?”
大耳答不上来。
“就看谁吃了亏,谁得了益。朕吃了这哑巴亏。裴岳栽了大跟头。都是吃亏的。”
大耳说:“倒是那景王遗孤得了实惠。”
“还有呢。”李和崇冷笑一声,又问:“这摊子该如何收拾?”
大耳答道:“陛下,奴才鲁钝,不然把那邸报都收回来?”
李和崇笑了一声,说:“既然都大白于天下了,那只有明明白白去寻了,都这样了,越捂,满天下人不知会猜出什么来。”
反正真正的李锐不会露面。段忠恩等人的事旁人能敷衍过去,可李锐本人清楚其中缘由,明白现身便是死路一条。
太后听秋文说完,舀汤的勺子顿了一下。
秋文急道:“这怎么就出了这样大纰漏了呢?”
太后擦了嘴,说:“这道圣旨一下,便为景王遗孤李锐正了名。圣上打落牙齿往肚里咽,裴岳一个内相因此获罪。除了这行踪不明的李锐,就我这老太婆没什么事。圣上八成会疑心是我做了手脚。”
“不会吧。”秋文说,“这事对您又有什么好?”
“对啊,他就得想,对我有什么好?我当初还撤了镇守太监召回裴岳,阻拦他杀这个李锐。”太后叹口气。
“那接下来呢?”秋文问,“圣上心里有了结得早些解开。”
太后说:“我这些年对他,尽心尽力,可到底不是亲生的,又是半路从宫外接来的,心贴不到一块儿去啊!自从我来了西宫,邸报何时送来过?却巴巴把这份送来了,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