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策已过弱冠,青涩早已褪去,他鼻锋如刀,锐利地分割光阴,唇似丹漆,却又总是紧抿着向下,那双好看的瑞凤眼,望向我时,深不见底的黑暗。
隔着八丈远的距离,我已能感受到他的怒火。
我无从得知,这一世蔚兰与玄策有着怎样的过往,正如我无法理解,他眼中的恨意为何如此浓烈。
难道真的因那句福星高照,碰到他逆鳞?
我想,并不止于此。
借着蔚兰的身份,也只随机应变,前车之鉴,我先行大礼。
“臣女蔚兰,拜见庆王殿下,方才殿中引喻失义,并非有意冒犯,求殿下宽恕。”
玄策静静看了我半晌,忽冷笑。
“这里并无旁人,你又惺惺作态演给谁看。”
惺惺作态……看来蔚兰见玄策是不用下跪的,在暖阁时也是他故意刁难。
我不是真正的蔚兰,又如何知晓以前他二人如何相称,如何相处,只怕无论怎么做,都不得要领,演得过了,露出马脚更不好,面前这人,并非翠果小桃那般好糊弄。
正思量,面前那锦绣长袍迫近几步。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声音像是冬日的湖面,结着薄薄一层冰。
“你这是在跟我置气?”
置气?
我大致感受到蔚兰对他的爱恨交织,可他对蔚兰又是怎样。
不禁仰头对上那双眼,在他眸中探寻。
玄策的眸子好似暗无星光的冬夜,冷峻又残酷,凌厉的川纹凝在眉心,连同表情都肃杀了几分,方才明明一句情话,从他口中脱出,硬是教人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
他其实在说,你竟敢!
想是我脊梁挺得太直,语气太过平静,虽跪着,也没跪出惴惴不安的可怜,像极了蓄意挑衅后的死不悔改。
又或是背着他与暖阁中那对母子谈笑风生,怎么看都似与礼王暧昧不清。玄策既与蔚兰有旧,这等心胸狭隘之人,如何能忍。
真正的蔚兰会如何应对?
我跪在地上,尚无机会起身,只能避开他锐利的目光:“蔚兰不敢。”
“你不敢?”他冷冷一笑。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三月又三月,你倒是叫我刮目相看了。我从前竟不知,你有这等野心,竟巴结上玄缙。”
果然,他是在泼醋。
唉!
我这没头没尾参和进一对怨偶当中,本想着顺水推个舟,结果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到死穴上,这谁能想到。
可如今即便哭一场,也哭不出蔚兰半点神韵,倒不如借坡下驴糊涂到底,就当她死过一场万事皆空,浑然望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