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掉贺岑,排挤贺家,顺带拖陈林国下水。
计划接近完美,贺岑废了,贺成业明升暗降边缘化,而陈林国却出人意料地上位,许多人说他运气好,但真到要摊牌的那一天,这位陈副部如何解释得清,他这好运气是无人在背后运作的?然后又怎么解释养子‘陈岩’的事?
只要不是太蠢的人,都会选择上哪一条船了。
本已死了的许竞突然出现了,但其实他并没有带来多大的威胁,他也只知道石峰,直接解决石峰就可以了,线索也就断了。
可雁过留痕,更何况是人?石峰不是真的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也有朝夕相处许多年的战友,还有始终保持联系的福利院和他每年汇款的记录,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他汇款的名字用的事‘陈岩’,或许是想因此来感恩当初资助他的人,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人记住石峰这个人吧。
于是线索就成了有形的绳子,绳索的那一头牵扯出了陈林国,然后是他的秘书,再然后是秘书身后的指使者,再然后是幕后的布局者。
布局者身份讳莫如深几乎是不可撼动的,但即使是可以在历史上留下印记的人都免不了被猪队友坑,而这猪队友往往都是至亲血脉,这位神秘大佬的儿子贪财,更不满身份地位远比他低许多的贺岑混得风生水起,他要动贺岑。
大佬的儿子要做事,根本不需大佬出手,下面的人自然会巴结,等到大佬察觉一切都晚了,他是为数不多几个知道贺岑真实身份的人,但那时要么诬陷贺岑,要么大义灭亲交出自己的儿子。
于是石峰这条线启动了,许竞成了过河卒,而青州车祸则成了许多人的无妄之灾,只因这样的方式是看上去最自然的、最不容易引起怀疑的,但又足以让凌肃心神不宁甚至赶回国的,这也是为什么否决了制造煤气爆炸事故的重要原因,他们需要留下那个小孩,否则在哪悲痛都一样。
很多细节都是严局告诉贺岑的,布局者的身份并未出乎贺岑的猜测,当严局问贺岑还有什么要求和想法时,贺岑的回答是和贺家一致的,一切听从组织的安排。
多余的字一个也没有,就连很官方的‘相信组织’这类的话都没有,似乎贺家过于隐忍软弱了,但其实都明白,事情到了这个层面,已不是真相决定一切了,而是上面究竟要怎么平衡才是关键。
牵一发而动全身。
贺家此时口中哪怕是官方的‘相信组织’都是某种要求和不懂轻重。
憋屈吗?憋屈。
软弱吗?有点。
窝火吗?肯定!
但你不能轻易地觉得挖出一棵大树后就只是毁了那棵大树,树底下相连的根系呢?枝叶繁茂下无辜生活着的虫鸟花草呢?
严局亲自飞到沪市,你当他真的只是为了向贺岑通报调查情况?身份级别有点反过来了,严局是心里有亏欠,他也很清楚调查到这一步,接下来的事就不是他能参与的了,不是无原则,而是真的身不由已。
所以他想亲自来和贺岑说这些,而贺岑自然也不会去怨责这位一直护着他的老领导,为了维护他,严局这辈子止步于‘严局’。
贺岑也没有隐瞒,严局走后,他选择告诉了凌寒北,也告诉了他或许他的贺叔叔并没有能力真正地替他的父母和叔叔讨回公道了,他不是不尽力,而是有些地方有些时候有些人让他无从尽力,甚至不敢尽力,唯有对他说‘对不起’了。
“幕后指使者究竟是谁?”
“只有这个我不能说,对不起。”
“纪律?还是不愿意说?”
“是纪律,也不想让你知道。”贺岑伸手,凌寒北站在那没动。
“为什么?”
贺岑收回手,“这里的水太深,我不想让你有任何危险。”
“所以最后承担这些罪责的只是下面那些听命令的人?”
“大概会这样,”贺岑很坦诚,“我无法明确回答你,因为我也够不到那个层面,我无法参与甚至连旁听围观都做不到,我也只是等结果的人之一。”
“这样,你不觉得委屈吗?”凌寒北沉默了片刻后问。
“委屈,”贺岑没有迟疑,“可我的委屈只能服从大局。”
“所以那些冤死的人也只能白死了?”
“不是,只是真相会被掩饰掉一部分,冤屈会被洗刷和正名,但活着的人不会知道这背后发生的所有真相。寒北,我很抱歉,贺叔叔选择了服从。”贺岑撑着扶手用力地站起身,朝着凌寒北走去,脚步还不是很稳。
凌寒北心里有些乱,他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凌寒北了,他也渐渐懂得了背负无奈的沉重和煎熬,他自然不会埋怨贺岑,更不觉得贺岑需要向他道歉,只是听到这样的结果,再怎么理解某些事背后的不得已,但心里总是膈应的,还有些无法置信的茫然。
毕竟贺岑、贺家还有贺天凌,在凌寒北的眼中都是很强大的存在了,突然听到连贺家都要隐忍,凌寒北都不知自己是该拥有什么样的心情了。
贺岑是心疼狼崽子,他其实很早就预料到了或许就是这样的结果,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难接受,如果上面真打算掀个底儿掉,那才不正常,上面做了权衡交易,下面势必需要隐忍妥协,天平已经被打破,但一定不会一锤子将一头彻底压死,那不符合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