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之间,岑参忽然打了个喷嚏。
走在岑参身边的高适便立刻笑道:“贤弟,肯定是李白、杜甫还有崔颢他们几个在背后骂你了,说你发迹之后就不念旧友了。”
是的没错,高适也跟封常清一起回了长安。
不光高适,陇右安节度兼河西节度使哥舒翰也回了长安。
事实上不只是哥舒翰,朔方节度使安思顺、北庭节度使程千里、剑南节度使崔圆以及河东、范阳、平卢三镇节度使安禄山都回了长安。
不算新设置的山南节度使,大唐的十大藩镇六个节度使,都被李隆基召回长安,来参加这次盛会,一是夸耀平蕃之功,二就是给圣人庆祝七十大寿,因为现在已经是六月,再过三个多月就是圣人李隆基的诞辰。
总之,这次回长安的官员非常多。
岑参、高适不过是其中不起眼的两个小官。
岑参现在的官职是逻些军镇守使,高适是积石军镇守使,相当于一個州的刺史,相当于市高官兼市长再兼市军分区司令员,在地方上当然是一言九鼎的主官,但是到了圣人脚下的长安城,那就只能算一个小萝卜头。
面对高适的调侃,岑参当场回怼:“达夫兄,我听说有一回太白兄还有子美兄他们邀请你去平康坊喝花酒时,让你给回绝了?”
“唉,我跟太白兄他们可不一样。”高适叹了口气,又道,“太白兄们吃穿不愁,可我家里却已经揭不开锅了,若是再不到边关搏个前程,留在长安城醉生梦死、游妓花丛,家中的妻儿老小就该饿死了。”
“是啊,还是太白兄他们有福气。”岑参幽幽说道。
高适和岑参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把言外之意说出来,其实他们知道,李白、杜甫还有崔颢他们就只适合留在长安城饮酒作诗、游戏花丛,并不适合去边关当官,一是因为他们吃不了边关的苦,二是他们也没这个能力。
说到吟诗,李白、杜甫还有崔颢他们可谓当世之最,可是说到做官,他们却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整不明白,起码的摧眉折腰事权贵都做不到。
顿了顿,岑参忽又问道:“达夫兄,陆天师交待的盛世恩科,倘若太白兄、子美兄尤其是崔博陵兄如若中式,你我取还是不取?”
高适道:“倘若真中了式,自然得取。”
岑参道:“倘若没有中式,他们会不会背后骂我们不念旧情?”
高适道:“那有什么办法?按照陆天师说的糊名誊卷的法子,你我就是想给太白兄他们开后门也是难以办到,考生只能各凭本事。”
说到这,岑参便对着空中叉手唱了一声喏:“不愧是陆天师,此等公平公正的科考法子也能想出来,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替朝廷取士,不像原来的考试只是走个过场,若非世家子弟或者与各大世家联姻的学子,根本别想中式。”
高适道:“愚兄所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陆天师固然是好意,可是圣人能采纳吗?还有朝中的那些达官贵人肯答应吗?此一番举措可是掘了他们的祖坟。”
然而岑参闻言却只是笑笑,对高适说道:“达夫兄你多虑了,此事自有陆天师向圣人以及朝中的达官贵人主张,你我只需听令行事。”
“也是。”高适释然一笑说,“是我多虑了。”
顿了顿,高适又问:“贤弟,你可曾想好如何设置科目了吗?”
岑参道:“经史子集肯定是必考的,除了经史子集之外的试词歌赋、算学、医学以及律法等诸学科,小弟认为可以择其一或者二科选考。”
高适闻言大笑道:“巧了,愚兄也是这么想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随着大队人马缓缓走近明德门。
“高适?达夫兄!岑参!”城门楼上响起几声高喊。
高适和岑参闻声抬头看,便看到李白、杜甫、崔颢他们几个站在城头之上,正扶着垛堞一下一下的往上蹦跳,唯恐他们看不到他们似的。
高适和岑参不由得乐了,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跟少年似的。
“太白兄,子美兄……”当下高适和岑参也向着城头的友人连连招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