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正说着,略微低哑的声音就传到王舜耳边:&ldo;后边倒数第二排的学生看起来很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想嘛?那要不站起来分享一下吧。&rdo;
带着笑,不算严厉,却让王舜莫名觉得有些臊得慌,臊归臊,王舜还是站了起来,双眸正对上讲台上那个气质温和的青年,微微勾了勾嘴角,眼神直白:&ldo;池老师,我不知道。&rdo;
为什么明明最爱睡懒觉,最讨厌记记背背的课,还会从大冬天的被窝里钻出来,早起跑来上一节语文课。
大抵只需要十秒钟,夏天里穿着清爽牛仔裤白色短袖的老师干净又醇厚,笑着对刚开学的他们说:&ldo;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池裕。&rdo;
明明是烈日炎炎,那一笑就好像一阵清风。
吹到王舜心上,王舜就栽了,二十出头的青年,简单又纯粹,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感情,热烈又直白,看似努力装作不经意,却带着青涩的莽撞,既容易撞得满室生香,又容易撞得头破血流。
池裕听得学生理直气壮的不知道,笑了笑,他自己都才毕业没几年,学生在他课上讲话也不是没有,无非是今天课上被太阳晒得舒服了,前几排都趴得差不多了,他脑袋又有些晕乎乎的,自己都特别想睡。
点名个学生热闹一下,果然就醒了大半。
然后池裕自己也清醒了几分,眼神也变得更加认真了,他缓缓开口:&ldo;不知道那接下来可要好好听哦&rdo;
&ldo;《黍离》讲述的是我们人有的时候会涌现的莫名而来的悲伤,这悲伤来源于对人自我本身的思考,思考我们自己到底要什么?有的人生来就事事顺遂,有的人却历经苦难,这又是为什么呢?……&rdo;
池裕在下课铃响的那瞬间准时收声,合上课本,就笑着说:&ldo;下课。&rdo;
池裕将笔夹在书中,抬起头,俊朗的青年就露出一口大白牙,对着池裕道:&ldo;池老师是不是没吃早饭?一起去食堂吧!&rdo;
&ldo;吃过了,王舜同学赶紧去吃吧。&rdo;池裕笑了笑,摆了摆手,他这会儿喉咙有些干,想回办公室喝点水。
&ldo;哦,那行吧,&rdo;王舜看起来就好像是随口一问,然后从羽绒服外套里拿出了一包东西,递给了池裕,&ldo;老师,这个是你今天上课前进教室的时候掉出来的。&rdo;
池裕面色如常的接过了东西,神色自然地对着王舜点了点头:&ldo;谢谢。&rdo;
见池裕接过以后,王舜就离开了,池裕沉默地走回了办公室,保温杯里没有装水,办公室饮水机的电源坏了,他打算拿杯子接点冷水喝喝,然后就看到了办公桌上一包东西,靠着面包,和他手里的那小包药一模一样。
是池裕常吃的胃药,早饭没吃或者来不及吃随便将就点的时候,池裕就会吃这个药,很灵。
而桌上有,就说明他并没有装进口袋里,更没有掉出来一说,池裕神色微怔,末了叹了口气,就着冷水喝了药。
平日里他都会吃早饭的,他胃是遗传的不好,薛承洲知道后因为要早起锻炼,都会帮他带早饭,这周薛承洲出差了,早饭自然也就没了。
今天池裕六点不到就醒了,他习惯不了没有薛承洲的被窝,就好像开再大的空调,被窝都好像是冷的。
他醒来后,睡不着,也不起床,就躺在床上刷手机,从微信刷到微博。
然后,他在微信朋友圈里发现薛承洲发了一张日出,显示地点是黄山,他点了个赞,还评论了一句说:日出好好看!想看!
他点赞也好评论也好,都是在变相告诉薛承洲,他醒了,他六点不到就醒了,这是一个暗示,暗示薛承洲来私聊他,开启新的一天。
但他没等到,他以为薛承洲去吃早饭了,也不在意,就打开了微博刷了刷,然后他刷到了苏柏杨的微博。
苏柏杨发了一个小视频,从黎明到日出,美轮美奂,定位地址是huangshan(黄山)。
池裕愣了一下,刚醒的脑袋还有些木,他凭着直觉微信给薛承洲发了一个表情包‐‐我偷电瓶车养你啊[戴着绿帽哭]
紧接着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取消了对薛承洲朋友圈的点赞,删了朋友圈评论,末了,又把刚刚的表情包撤回了。
其实距离上次他在二中见到苏柏杨,已经过去半个月,这半个月薛承洲都还是一样,该接送他上下班就接送他上下班,烧得还是他喜欢的,穿的还是他挑的衣服,身上还是和他同款香气的沐浴露,袖口还是他送的周年礼物,周末一起去看了个话剧,一起回了趟薛家,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会把他冷冰冰的脚焐热……
真的和之前没什么不一样,就好像苏柏杨都没回来一样,好得让池裕不由自主一言不发。
如果说一定要开口对他们的关系做一个了结的话,池裕打心底里不希望那个人是自己,他原先想的是,他可以等着薛承洲什么时候枪毙他,给他个痛快。
现在,他想,他可能等不了了,他不是一个能吃苦的人,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大抵就是薛承洲了。
下午没课,没有胃口的池裕慢慢往校外走去,阳光将他的影子打了下来,路过学校有些冷清的荷花池时,池裕听到了一对小情侣的嬉笑。
&ldo;你扶一下我啊!我感觉这梅花桩好滑溜,好怕跌下去!&rdo;女孩子撒娇着说,男孩站在亭子上,对女孩伸出了手:&ldo;手给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