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班侍卫被问得有些尴尬,半晌方才回禀道:&ldo;刺客是由秋水涧潜入的。在煮墨阁附近绕了一圈才藏身墨竹居,应该是只看过王府地图,不曾进过王府……&rdo;
这么说,显然是也不知道刺客是什么人了。王爷挥退了侍卫,只叫他们自去值夜,不用再管刺客的事了。侍书侍墨听得一脸迷惘,若水已敏锐地察觉到了些什么,目光再次向簪花间投去。
雪一直都在飘。
站在廊下虽不沾雪,但也冷得够呛。
&ldo;王爷是要在这里等……刺客出来?&rdo;原本是想问,是不是要等柳泫把刺客送出来,但想着此刻还是少提柳泫的好,免得惹得王爷心头光火,柳泫那小子可就有乐子瞧了。
王爷一直静静站在廊下,盯着簪花间的方向。好在我说话王爷仍旧会搭理,微微点了点头,王爷毫无疑问地断然结论道:&ldo;适才若水已经敲过他的门,以柳泫的谨慎,他不会让刺客留到天亮再走。不出半个时辰,他必然会让刺客出来。&rdo;
话说到这份上,王爷自然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了。我顺手接过了侍墨手中的灯笼,她会意地向暖阁走去,没多久便抱着一件厚实斗篷走来。
斗篷还没替王爷裹上身,王爷便摇摇头,指向若水。侍墨看了看,便将斗篷给若水送了过去‐‐王爷出来时我特意拣了件紫貂衫替他穿上,虽仍嫌单薄,但若水如今只穿着两件单衣,说冷,自然是若水冷得厉害了。
雪夜中看不清若水表情,只那双清澈如水的眸,仿佛微微掠过一丝波澜,转瞬平息。
王爷的判断素来不会错,盘算着时间,果然不足半个时辰,簪花间旁边的另一间小屋,小门忽然打开一道小fèng,一道人影飞快地窜了出来。我与侍书手中都提着灯笼,他在花间楼看不清楚,一走出来便发觉了,原本灵动的身形立即窜得更快。
可再快也快不过若水。只一个刹那,若水轻灵的身影便已跃上了花间楼,紫檀色剑光在瞬间怒绽,风雪中宛如一朵盛放的紫莲,光华万丈笼罩在花间楼上空。倒不是若水爱显摆,暮雪教这数百年前就闻名于世的剑法,原本走的就是花俏眩目的路子,配合着神兵玉蕊,每每出鞘就是紫华如岚般氤氲而出,大约也和暮雪教传教说法时搞氛围有关系。
那道人影被若水一剑刺落,狠狠摔向雪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柳泫显然一直都在屋中看着他一举一动,情急之下便要开门,狠狠拖了两次,大门也不曾打开。我提着灯笼紧跟在王爷身后,隐隐记得适才王爷曾碰过那扇门,显然那时王爷便做了手脚了。
屋中传来柳泫的脚步声,显然是打不开门要跳窗了。抬头一看,果然,柳泫的身影已到了窗前,王爷警告道:&ldo;你若敢出来……&rdo;
后果如何,王爷没继续说下去。但这短短五个字,已足够柳泫忌惮的了。不敢去动那扇窗,他在屋里急急哀求道:&ldo;请王爷饶他一命!王爷……&rdo;
我这才将目光放在今夜的主角上面,一身颇为污秽的囚服,长发散乱,身形狼狈,被若水一剑刺伤了大腿,内脏也被剑气所伤,鲜血很快就沾满了全身。将灯笼往一旁放了放,恰好他抬头‐‐莫飞歧?!
怎么会是他?!他此刻不是应该在东城大营么?……怎么会深更半夜闯入王府?……还穿着囚服?!……盯着王爷略略了然的神色,瞬间明白了因由:王爷打定主意要将西南驻兵收作瞳将军的心腹部队,西南将领参与柳泫勾结穆王爷谋反(台面上来说,是如此……汗),恰好一道谕旨全部清洗。夜平川的柳家势力暂时动不得,对柳家在西南的残余势力,王爷自然是错杀一千,不放一个。
莫飞歧身为西南驻兵夜字营将军,首当其冲就是王爷要铲除的。
想起当日柳泫与莫飞歧玩笑打闹的模样,禁不住心中一寒。若王爷当真杀了莫飞歧,柳泫能承受得住么?……还有莫飞歧,莫名其妙死在他最崇拜的战神手中,他九泉之下能瞑目么?
&ldo;谁给你王府地图?&rdo;王爷盯着莫飞歧,问道。
莫飞歧吐着口中牵丝不断的鲜血,始终不语。
拷问口供这些事,历来都是若水在行。我抬头,若水已不在屋檐之上,他穿着一袭月白色衣裳,身姿如雪,悄然融入夜色之中,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时回到王爷身边的。
不待若水动手拖人,屋里的柳泫已拍着窗户,急切道:&ldo;飞歧!快说,你说啊!……&rdo;
莫飞歧恍若未闻,忽然抬头盯着王爷,说道:&ldo;我说的,你信不信?&rdo;
王爷淡淡道:&ldo;本王只信事实。&rdo;
换句话说,就是你说实话我就相信,你说谎话我自然不信。至于你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我自然知道‐‐这就是王爷的自恃与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