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们开始互相质问、指责。十一周以前,在刚发现瘟疫暴发的时候,这群人曾经是冷静的、文明的……一心扑在工作上的。
现在占据上风的情绪是恐惧,他们的确有理由恐惧。
插pter3
西班牙
马贝拉兰花坊
还是同样的梦,可这梦凯特总也做不够。现在她甚至觉得自己几乎可以控制这个梦境了,它现在就像是个视频,她可以把它任意快放或者重播。如今也只有这个梦还能带给她一点儿快乐了。
她在直布罗陀,躺在一张床上,在紧挨着海边的一幢别墅的二楼。通往阳台的门敞开着,一股凉风从外吹来,把轻薄的白色亚麻布窗帘吹进了房间,然后又让它们落回到墙上。微风和着下面的海浪一起进进退退,躺在床上的她也随着这个节奏悠长、缓慢地一呼一吸。这是个完美的时刻,所有的东西都那么和谐,仿佛整个世界是一颗巨大的心脏,在和谐地搏动。
她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不敢合上自己的眼睛。大卫就在她旁边,俯卧着睡着了。他肌肉发达的胳膊随意地横在凯特的肚子上,把那里那条大大的疤痕基本盖住了。她很想摸摸他的胳膊,但她不敢冒这个险‐‐也不敢做出任何别的可能会结束这个梦境的举动。
她感到那只胳膊微微动了一下。这个微小的动作看起来会打碎整个场景,就像是地震,先是微微一颤,然后剧烈的震动让墙壁和天花板都塌了下来。整个房间最后抖动了一下,整个隐入了黑暗中,隐入了她在马贝拉这狭小的&ldo;单间&rdo;的昏暗中。柔软舒适的双人大床消失了,她还是躺在这张狭小的轻便床上,身下是硌人的床垫。但……那只胳膊还在,这不是大卫的胳膊,是别人的,而且还在移动,在她的腹部上摸索着,凯特一动也不敢动。那只手绕过她的身子,拍了拍她的口袋,然后探了探她紧握着的那只手,试图抽出样品管。她抓住了那只贼手,用尽全力朝边上扭过去。
一个男人疼得大叫起来。凯特站起身来,拉下顶灯的开关链子,朝下瞪着……
是马丁。
&ldo;他们派来的是你啊。&rdo;
她的养父挣扎着重新站立起来。他已经六十好几了,而且过去几个月的经历对他的健康颇有损害。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但他说话的声音仍然温和,就像是个慈祥的老爷爷:&ldo;你知道吗,你的行为有时候真是太过分了,凯特。&rdo;
&ldo;闯进别人的房间,然后摸黑在人家身上拍拍打打找东西的可不是我啊。&rdo;她举起样品管,&ldo;你们为什么想要这个东西?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do;
马丁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眯着眼睛看着她,仿佛房间顶上那个晃来晃去的灯泡让他觉得刺眼。他转过身,从墙角的小桌子上抓起一个袋子,递给凯特:&ldo;把这个戴上。&rdo;
凯特把袋子翻过来。这压根儿不是个袋子,是顶白色的太阳软帽。一定是马丁从某个来马贝拉度假的人的尸体上拿的。&ldo;为什么?&rdo;凯特问道。
&ldo;你就不能直接相信我吗?&rdo;
&ldo;显然不能。&rdo;她朝床比了个手势。
马丁的语气变得冷淡,直截了当,平铺直叙:&ldo;为把你的脸藏起来。在这栋楼外头有好多警卫,他们一旦看到你,就会把你抓进牢里去。更糟的是他们还可能会一看到你就开枪把你打死。&rdo;他走出了房间。
凯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抓起帽子压在自己身侧,跟着马丁走了出去。
&ldo;等等。为什么他们会要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rdo;
&ldo;你不是想要答案吗?&rdo;
&ldo;是的。&rdo;她犹豫了一下,&ldo;但我想在离开之前先去看一下那两个男孩。&rdo;
马丁瞧了瞧她,点点头。
凯特把那两个孩子的小房间门推开一条缝,发现他们正在墙上写写画画。他们99的时间都在做这件事。对大多数七岁和八岁的男孩来说,他们只会画些恐龙和士兵的涂鸦,但阿迪和苏利耶则几乎在四面墙上都写满了方程式和数学符号。
这两个印度尼西亚孩子还是表现出大量自闭症患者的典型特征,他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凯特进入了房间。阿迪正踩在一把他放在桌上的椅子上,朝上伸手,往墙上的一片空白地方写字。墙上已经没多少空地方了。
凯特冲向阿迪,把他从椅子上拉了下来。他在空中舞动着铅笔,用凯特听不明白的话抗议着。她把椅子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它应该在桌子前面,而不是上面。
她蹲下去,抓住阿迪的肩膀:&ldo;阿迪,我告诉过你的:别把家具摞起来站上去。&rdo;
&ldo;我们没地方了。&rdo;
她转向马丁:&ldo;拿些能让他们在上面写字的东西来吧。&rdo;
他怀疑地望着她。
&ldo;我是认真的。&rdo;
马丁离开了,凯特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孩子们身上。
&ldo;你们饿不饿?&rdo;
&ldo;他们早先给我们送来了三明治。&rdo;
&ldo;你们在做什么?&rdo;
&ldo;不能告诉你,凯特。&rdo;
凯特严肃地点点头:&ldo;没错。绝对机密。&rdo;
马丁回来了,递给凯特两个黄色的标准拍纸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