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今日在场的叛乱之人全部禁在东宫,凡其余党同族,着御林军搜捕入狱,交由刑部拷问,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人探视!”
皇帝没待他说完,便已经唤人牵了御马过来,回望了一眼太子,三郎也正在抬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彻底没了顾忌,那染了血的唇居然微微上扬,他别过眼去,英国公见南邵这个年轻将军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没怎么到家,连忙拽着他一起随皇帝上马往太极宫去。
温钧琰倒是不怕来回奔波辛苦,他现在刚及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只是心里不免腹诽太子,或者说是废太子实在是太年轻,还容易钻牛角尖。
既然已经将皇后拱手送与了圣上,那便不要再为了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圣上之前与阁臣商议赐地封王,也存了几分弥补的真心,皇位本来就是君王的,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给任何一个人,但却不允许人伸手索要,当圣上想要收回来的时候,太子若无怨言,大约也能做个闲散富贵的王爷过一辈子。
可是他当着这些人将皇后的身世说了出来,简直就是将自己最后一点活命的机会都断掉了。
这已经不单单是叫圣上与英国公府尴尬的事情了,皇后的出身是宫中不能说的秘密,万一苏氏诞下了陛下的嫡长子,太子生母出身有污又是什么好事?
苏笙被魏公培护着到了太极殿,英宗贵妃被人看管在一处小室,她抚摸着五个多月的肚腹,让腹中的孩子渐渐安静下来,坐在正殿心神慢慢镇定下来,那些暴动的宫人应该是早有准备,竟能拿出许多宫中严禁私藏的精良兵器,还有人抬了圆木顶撞宫门,用长梯跃入太极殿的宫墙。
魏公培除了指挥御林军防御那些试图越过太极门的叛党,时刻守在皇后的身边,皇后适才动了胎气,他一个未成家的人不懂这些,但也害怕陛下子嗣有损,不肯稍离左右,他笨拙地安慰着皇后:“娘娘不必害怕,臣一定不会叫贼人伤害到娘娘与皇嗣的。”
“本宫入宫以后也是见过几次变乱的人了,郎将无须忧心。”
苏笙摇了摇头,她听着殿外的杀伐声,心中却并不是像外人想的那样慌乱,这个时候若是她软弱下来,非但孩子有可能受不住,还会乱了人心。
她现在不再是十三岁的孤女,而是大唐的皇后。自己与皇帝皆是太极宫的主宰,圣上不在,就须得她这个妻子用心操持,替他守好这座皇宫,这个家。
她温言抚慰道:“中郎将今日御敌辛苦,藏珠,太极殿内御敌的人本宫有许多不识,你传本宫的旨意下去,无论内侍、宫娥或是守军,从鬓边剪下一缕头发以示区别,待到圣驾转还,好为他们论功行赏。”
殿外的声音愈发嘈杂,苏笙不无忧虑,“外面的人现下还没有攻破宫门,强弩之末若非援军添力,这些人必然会生出其他变故。”
对于进攻的人来说,自然是宫中的局势越乱,对他们越有好处,一旦太极殿里面的人守住了门,局势很快就能稳定下来,这些叛军除了束手就擒,没有第二种可能。
她望着太极殿内的金丝楠木,今日风势甚疾,一旦火势蔓延,整座太极宫都要遭殃,叹了一口气,“太极殿后有池塘,宫前也有防火的水缸,你叫内侍与宫娥提了水备着,万一乱军放火,咱们也不至于坐以待毙。”
宫人们得了皇后的旨意各去忙碌,叛乱的宫人进攻了几次,哪怕是用了火油投石,也不曾逼开这座天子宫殿的大门,苏笙在殿内不安地踱步,忽然听见外面的声音停了下来。
一名外面的守军灰头土脸地闯了进来,魏公培挡在皇后的身前,正要呵斥他胆大包天,这人却直接跪倒在了皇后的身前,疲倦干哑的声音带了难掩的兴奋。
“皇后娘娘,陛下回来了!”
他见皇后仍有些不敢置信,便又低头重复了一遍:“皇后娘娘,陛下在东宫得到了消息,与英国公几位臣子一同率了内军驰入神武门,正往太极殿来呢!”
第68章晋江文学城独发
苏笙面上的喜色一闪而过,而后又压下了微微上扬的唇角,“圣上现下如何,可有受伤么?”
那守军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并不清楚天子近况,他稍有些犹豫,“臣并不曾听闻陛下受伤之事。”
“这样也好,”苏笙松了一口气,皇帝若是被伤到,再骑马就有些不大合宜了,她搭上藏珠的手,回身吩咐内侍道:“太极殿毕竟是圣人居住之所,既然叛逆渐平,就将英宗贵妃送回锦绣殿去。”
英宗贵妃从侧殿被人搀扶出来,她的神色还有些慌乱,太子败局已定,她唯一的依靠也就只剩下了皇后,对上苏笙冷静的面容,有些欲言又止,“阿笙……”
姑母晚景凄凉,她亦有些不忍,但皇帝这时候不知道要怎样处置和东宫有关的人,她姑母从前也同太子关系密切,此时皇帝恐怕一腔恼恨,见着英宗贵妃还不知道还要怎么惩处这个英宗的嫔妃。
“贵妃安心,圣驾一至,想来外面的那些宵小也不敢来犯,你在宫中住了许多时候,本宫瞧着天色还早,让锦绣殿的侍女收拾了贵妃所用之物,今日就安排卫军护送你回离宫罢。”
圣上不在宫中,皇后要处置一个先帝嫔妃也没有人会驳斥,苏笙没有离她太近,只是像一个皇嫂那样客气地叮嘱她:“到了离宫你静心调养,若是缺些什么便打发侍女报到尚宫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