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少年似乎受不了这番沉默,他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拽得神情僵硬,指节发白,紧咬下唇,眉间泛起怒意。
“阿九。”身旁那个衣襟染血的少年见得那人模样,连忙变了神色,一把捉住那名唤阿九的少年手腕。
阿九一把甩开身后少年的手,皱眉压抑着胸中怒意道:“都是小春的错!”
“阿九!”少年惨白着一张脸连忙摇头,神色痛苦的道:“小春他也不想,不是这样子的……”
“不是他是谁?要不是他,先生怎么会死?”阿九眼圈泛红,咬着牙道,“元子你别替他说话,要不是小春那家伙麻烦太多,非要回去找什么东西,先生会为了救他被……要不是他,先生现在还好好的!”
被称作元子的少年怔了一怔,犹豫着摇头又道:“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阿九铁青着一张脸,一把推开元子往身后房间走去。那处房间紧紧闭着,阿九也不敲门,毫不客气的将其撞了开来,皱眉冷声道:“老怪物,让开!”
屋中十分昏暗,就连那屋中桌上所点着的一盏油灯也无法将这份昏暗驱尽,屋中摆设十分简单,不过一桌一床,还有几个空空如也的柜子。
床上躺着一名昏睡的瘦弱少年,应当便是阿九口中所说的小春,而就在小春床边,还坐着另一道身影。那人背对着阿九,看不清容貌,借着灯火,只能看见他清瘦轮廓。
·
千里之外,烟州。
烟州城中有一座酒楼,并非是城中最大的酒楼,但却是整个烟州最热闹的地方。因为这处酒楼有着全烟州最好喝的酒,慕名而来的人也总是许多。
战火还很遥远,烟州城依然繁华,酒楼中众人举杯豪饮热闹非凡,靠窗处角落中两人正在一弹一唱,弹的是热闹曲调,唱的却是悲切词句。楼中的人有的已经醉了,嘴里面照曲调小声哼着,有的人举杯却未饮,出神听着,却似乎又在等着什么人出现。
楼外是宽广的清阳河,沿着河往前走去,走到尽头处的灵衢山,便是战场。
然而战场的烽烟并没能顺流而下,清阳河依旧如往日一般清澈平静,流淌着往不可见的大海而去。
河上几只白鹜纵翅而飞,掠过河畔堤柳失去踪影。
而便在此时,酒楼大门外突然走进了一行人。
酒楼里的人似乎一直在等待着,所以就在那一行人踏入酒楼的同时,楼中所有的声音都瞬时消失。只有角落奏曲的盲人还低头专注的弹琴。
所有人的视线同时到了那群人的身上,而自外面走进的一行人中,为首的竟是一名女子。
女子看起来年纪很轻,玲珑娇小的模样,恍然看去就像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似乎只要给一串糖葫芦就能软糯的笑起来。然而她却有一双沉静深邃的眸子,仿佛一眼看去便能够叫人失去言语的能力。
她沉默着走进酒楼,身后的人便跟着走了进来,也是到这个时候,人们才看清她身后跟着的粗略看来竟有数十人之多。
原本就热闹的酒楼瞬时被塞满了人,那女子进入酒楼之后,先是往四周看了一眼,这才准确的找到了坐在后方举杯发怔的那人,于是上前几步,低声问道:“陈大人?”
那人目光自方才就一直落在那女子的身上,如今她开口发问,那人当即便站了起来,连忙应道:“闻音姑娘?”
这字外面走进来的女子,正是闻音。
两年的时间在闻音的身上并未做下太多的改变,而同样的,烟州城也没有太多的改变。
闻音轻轻颔首,旋即对那人道:“陈大人,经天关的事情,我想知道清楚。”
陈大人连连点头道:“是,我在这里等待姑娘,也是为了此事。”
闻音轻轻应下一声,随之往酒楼二楼看去一眼,笑到:“上去说?”
陈大人亦有此打算,闻音带着他在酒楼二楼中找了一处房间,回身又吩咐了身后众人安静等待,这才与其进屋商谈起来。
随着两人将谈话的内容关在房间之内,酒楼当中众人也都恢复了过来,各自喝酒的喝酒谈话的谈话,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先前模样,只是不时仍有人往二楼那处紧闭着的房门看去,颇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样子。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那处紧闭的房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那位陈大人自其中走了出来,酒楼里众人情不自禁又往那处看去,却没见闻音走出来。
先前闻音带来的那数十人安静等在楼下,好似连好奇心都不曾有。然而人群当中,有一个人却忍不住了。
阿哲瞥了一眼身旁众人,快步赶到了房间当中,这才见闻音正托腮坐在桌前,睁眸自房间的窗户往外望去,看着那水面与天际分明的颜色,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师姐!”纵使已经过了两年的忙碌日子,闻音依然没能够将阿哲培养成一副沉稳的性子,他赶紧来到桌前坐下,看着桌上未曾动过的饭菜,低声问道:“经天关那边怎么样了?”
“不太好。”闻音收回视线,垂眼应道,“粮道被断,金将军带领的十万军队被孤立在经天关中,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阿哲神情大变,禁不住又站了起来:“这……怎么办?”
“援军正在调来的路上,我也已经通知三师伯,武林盟的众人也正在赶往那处,我们须得在这里待上一天,等援军到了再带他们一同前往。”闻音这话没有丝毫迟疑,看来是一早便已经做好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