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一顿,微微垂下脸,低声?道,“待会儿我?去瞧瞧她,你先别?回话,省的她起?来换衣裳。”
门外守着?八个千牛卫,门里站着?六个才留头的小内侍,他随身四个长随,还有两个师爷有事候着?,十来个人都竖着?耳朵听?见这句语意缠绵的嘱咐,轻佻的抖了抖耳朵,老成的忙深深埋下头去。
铃兰忙应了一声?是,昂首挺胸回去安顿。
李玙回身将手一摆,没事儿人似的冲师爷念了句“岳师傅请”,便走在头里,遥遥向?仁山殿去。
方婆子气的张口结舌,看着?他潇洒的背影又急又恼,向?内侍们抖着?手抱怨。
“这怎么话儿说的?!爷们儿都是不长眼睛的吗?”
便有调皮的接口。
“嬷嬷久不在王爷跟前伺候,功夫都生?疏了,今日这马屁横拍的,啧啧,歪到马腿上了,说了半日不提那个‘杜’字,可不都是白费口舌?如?今通府里谁不知道,凭是什么王妃也?好,孺人也?好,满堂的姬妾也?好,唯有杜娘子是块水晶玻璃糖,王爷含在嘴里怕化了,捏在手心里怕碎了。”
另一个道,“说的神乎其神,你见过?欸,几时轮到咱们哥儿几个开开眼,究竟是怎么个貌若天仙的好模样儿?”
“不仙女儿似的能把永王气的搬出去了?!这就叫红颜祸水!你瞧见没,凭嬷嬷怎么话里话外提着?王妃,一点儿用没有。”
方婆子狠狠跺脚,极之?不服气。
“她美个鬼?!毛还没长齐的黄毛丫头,仗着?狐媚功夫哄王爷高兴,便以为是个人物儿了。哼,妖妖乔乔的,病什么病,分明是装病!”
方婆子在雨浓手里最得力,一路骂骂咧咧回去告状。这头铃兰回来,捡了个小凳子坐在杜若榻前,学李玙的话。
杜若听?得面红耳赤,翻身向?墙壁。
“病成个蓬头鬼了,待会儿王爷来像什么样子,姐姐千万替妾挡了吧。”
海桐恨其不争瞪了她的后脑勺一眼,冲着?铃兰嚷嚷。
“我?们娘子分明是被那几个碎嘴婆姨给气病的,她即便不起?来,这前因后果也?非得说到王爷耳朵里去。不然,难道平白受一场委屈。”
“可不是?王爷极疼惜娘子,便是偶然听?见一耳朵,也?够她们受的。”铃兰严肃地用力点头。
“这话有理?,娘子为王爷操了许多心,平日里谨言慎行,一个字都不肯多说,今日恰可剖白剖白。”
两个丫头齐心协力敲边鼓,杜若又羞又窘,急得翻身过来,有进气儿没出气儿,一手摁着?胸口,一手指着?铃兰恼道,“妾,妾好容易顺过王妃的脾性,这才有两天安生?日子过!姐姐既已服侍了妾,就不能体恤妾些?如?今连思晦也?扯进来,真把王妃惹急了,杜家还有囫囵个儿么?!”
便见李玙一掀竹帘走进来,两只手背在后头,身上清清爽爽地,散出一股子香胰子的气味,已是换了燕尾青的袍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