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
李隆基干笑两声,未置可?否,低下头迷恋地看看身上脏兮兮的龙袍,唏嘘道,“四十二载太平天子,做到头啦!”
李玙披甲带刀,从草径尽头大步走来,身影所到之处,数百兵卒相继单膝跪倒。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宫变,新帝发誓要励精图治重夺江山,亲眼看到他,心底都腾起一股崭新的热望和冲动。
十多位将军和李璘紧紧跟在他身后。
接近营帐时,李璘动了动唇,发出嘶哑艰难的声音。
“三哥……”
李玙不解地驻足问。
“难得圣人器重你,再者也是向?孤示好,你这?是何?意??先跟我进去。”
“不!”
李璘眼眶通红,“我就在外头,三哥快进去吧。”
李玙来不及多问,拍拍他的肩膀。
狭小的营帐空空荡荡,只有李隆基负手而立,像一尊历经风吹雨打的灰色石雕像,确实陈旧破败,可?还是自有一股威仪。
十来位将军见到他,除了郑旭,刷地全部跪下。
李玙眉心狠狠跳了下。
“墙头草!”郑旭咬牙不齿地骂了声。
李隆基亲热地招呼,“三郎来得刚巧,朕才盘算好。”
“是么?”
“十五卫加上羽林军,一共两万一千人。朕自留一万,分给你六千,给阿璘五千,他拔营去江东,为你筹措粮草,朕则潜行入蜀,如何??”
“禅让的诏书呢?”李玙的回答分外不耐烦。
这?话?里的逼迫已?经非常明显了。
李隆基一顿,倏而抬眼,上下打量李玙。
被他狠狠压制打磨了十八年,从青春年华而至中年憔悴,李玙不仅没被压成??废人,气质神情反而愈加凛冽深邃了……
李隆基咂了下嘴,羡慕地想,难怪能让他娘子恋恋不舍。
但他还是太天真——不懂权力真正的棘手处,正在于做别人做不了的决定,在这?方面?,杜娘子兴许比他强。
“啊,还有一件事?。朕撤离长安时,留下左骁卫郑旭保护你的安全,可?他玩忽职守,临阵脱逃,害你身受如斯重伤,当罚。”
李隆基修长的手指隔空点着李玙的心口,仿佛关怀备至。
那明明是他亲手捅的!
李玙简直气得笑了,摸着十八子蜜蜡的坠脚转了转,冷冷敷衍他。
“国家正当用人之际……”
却被李隆基慢条斯理地打断了。
“赏罚分明才能激励将士尽心。朕与你做??买卖,你若肯明日?当众斩杀郑旭,朕就多给你一千人。即刻杀,两千人!”
“你——!”李玙的吼叫犹如垂死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