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玙惊得面目失色,惶然垂头,看清脚下?蠕动?着十来个毛茸茸的鬼祟物事,黑头黑脑,拖着肮脏细幼的长尾巴,吱吱乱叫,甚至有一个胆敢把爪子搭在他白鸟皮的鞋尖上。
裴让在外等了许久也没听见任何动?静,终于好奇地掀开?帐子。
“哎呀!李——玙!”
他冲进去,李玙直挺挺躺在地上,面色惨白,已是昏了过?去,在他脚边身侧,瘫着几只血浆迸射,被活活踩死的耗子。
裴让调头直奔圣人营帐,高力士正在门口与人闲话,看见他便笑眯眯打?趣。
“怎么?又和三郎杠上了?”
裴让急得差点儿哭出来,语无?伦次地嚷嚷。
“阿翁!怎么办?三郎被耗子吓死啦!”
“什么?”
这件荒唐的琐事牵扯到裴、王、窦三家,却又提不上台面,闹大了只会带来麻烦,所以高力士力主往下?压,但?李玙一病不起,直到圣人回宫前日还没清醒。随行的太医束手无?策,说李玙在母胎中?受过?药物刺激,勉强生产,本就体弱,经不起再三用药,只能自行恢复。
所以最终,李隆基还是知道?了。
◎362长歌楚天碧,三
狭小的?营帐,床铺凌乱,大部分被褥被踢到地上?,只有一条薄薄的?羊毛毡搭着小小的?身躯,李玙被困在噩梦深处,满头?大汗,啊啊的?哑声喊着。
李隆基一步步走进屋里,越走越困惑,直到坐在榻头?时,还没想明白。
他要?怎么称呼李玙呢?
……这孩子,他竟没给?他起?小名儿。
李隆基紧张的?盯着李玙的?胸膛起?伏,伸出手想安抚,又觉得迟来的?关?爱太过刻意。长夜漫漫,周遭安静黯淡,唯有营帐与?地面的?缝隙漏进来点点天光,却终究在他的?迟疑中渐渐熄灭。
李隆基看着那张与?自己十分相像的?面孔,想起?莹娘从来没有对他笑过。
他不是不解风情的?木头?桩子,曾经想尽了办法,却一次次迎面撞上?拒绝。
他甚至想过,就?算她心里藏着另外一位倾心爱慕的?小郎君,又如何?只要?莹娘肯好声好气的?说出来,让她出府也不是不可?以。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莹娘对他,只有咬着下?唇的?冷淡忍耐,无可?挑剔的?礼节和服从……
清晨高力士掀开营帐进来看望的?那一刻,李隆基还保持着僵硬的?姿势。
他竟然守了李玙整夜,高力士大感欣慰,温声提醒。
“圣人,该出发了。”
“嗯。”
李隆基动了动,放下?抵住鼻息包住下?巴的?右手,手心里紧紧藏住冰冷的?泪水。
“三郎烧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