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越瞪越圆的眼睛,闪出冷酷诡异的光,让与?他对视的果儿不寒而栗。
果儿猝然抬手按住他眉心。
继而张开手掌,完完整整遮住他双眼。
那一线险境转瞬即逝,李玙的疯劲儿越来越小,仿佛神智从虚空周游回?头,诧异地窥伺人间。
后来竟然头一歪,在没有沉水帮助的情况下?睡了过去。
果儿大?受鼓励,拿热毛巾擦干净他头脸,看他呼吸匀停,仿佛入睡,便趁空恢复灯台书册等等,可?惜织锦地衣一角已经?染上血迹,却是令人触目惊心。
果儿叫章台上来换了地衣,缓步走到阳台上,掀起一角沉沉的帷幕,偷眼窥伺远处的龙池殿。
当初就是在此处,李玙诚意招揽,允他并肩而立。
他大?着胆子?,探头去看李玙眼中的绝地风景,才知道身为亲王,想得偿所愿亦要百般筹谋。
当时他便想,既然每条路都难走,为什么不向着更高的目标?
这七年,太子?府局面?大?变。
二郎、三郎加冠后晋封南阳王、建宁王,独自开府,日益沉默。四郎、五郎相继病逝,唯有广平王李俶羽翼渐丰,罗织势力,隐隐与?张良娣分?庭抗礼。
李俶向来戒心深重,对张良娣尚且阳奉阴违,更何况目睹果儿改换门庭,绝不会信用。六郎虽是嫡子?,但韦家势败,他又吊儿郎当,毫无建树。
至于卿卿……
小时候看着机灵,杜若一去,这孩子?锋芒尽失,再没蹦起来过。
风把他汗津津的发丝额角吹得干爽,果儿冷冷眯起眼睛,下?定决心:
李玙的躯壳必须妥善维护,在被?张良娣彻底毁掉之前,他要成为它?真正的主人,榨干它?最后一点价值。
张良娣说的不错。
圣人与?太子?有什么了不起?
老的老,小的疯,连杨钊那种泼皮无赖都能骑在圣人脖子?上耀武扬威,连张良娣这种被?休弃的内宅妇人,都能打着太子?旗号收买河东军人心。
——那他有什么不可?以?
◎340明日岁华新,一
张良娣回?来时已点?灯,李玙还在蒙头大睡。
果儿与章台两个在屋里踢鸡毛毽子取乐。
高几上甜白瓷的花瓶翻了,碎了满地残渣,八仙桌上酒盏碗碟东倒西歪,地上亦是酒渍点?点?。
每每李玙发病严重时,他?们三个轮换守夜,总闹的仁山殿上下一?片狼藉,有被李玙砸烂的,也?有他?们疲累不?堪,不?想让人?进来收拾的。
张良娣不?怪罪,反而笑容满面,把织金缎包袱甩给果儿。
掂掂分量,至少有十斤沉水。
她坐在桌边捋了捋,找出一?碟子炸响铃,想是上菜太晚,没动过,便拈起?一?块填肚子。
“你们兴致倒好,不?怕吵醒了他?,大半夜折腾起?来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