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睡觉——”
阿布思向星河打手势,然后命令亲兵队长。
“带五十个人戒备,两头都要注意。昨夜动静那么大,石堡城肯定?要和后方通气儿,待会?儿信差应当就?从咱们眼前过,如果从黄河九曲调兵迎战高?秀岩,也从这过。”
亲兵队长右手握拳往左肩上砸了一下,掉头办差。
“逮到信差,杀吗?”杜若问。
“杀?我还嫌他慢呢,恨不得派人替他送信。”
杜若急道,“为什么?应当趁他们大部队没来,咱们三下夹击,一道冲上石堡城啊!”
“一道冲上去?那功劳是?谁的?”
阿布思拍了一下杜若的胳膊,头上那条金色的抹额肮脏不堪。
“我的兵全部押上去,才换到哥舒翰同意分兵。你以为三下里夹攻,六万人打上头——”
他指指头顶那座洁白规整的石头堡垒建筑,了然一笑。
“那上头顶多一千个人,以多打少,你以为我们就?能把人家?生吃了?”
“可你等到大部队来了,以后呢?”
阿布思眯眼顿了一瞬。
“以后?不管怎么打,石堡城南北两侧的缓坡、草场、道路,全部都会?铺满血肉,暴晒几天,恶臭不堪,蚊蝇成团,周围几十公里的秃鹫都赶来吃这桌盛宴。我不算那个账,我现在只算怎么让同罗人少死?几个。”
杜若的心?更冷了,呼吸杂乱交错,渐渐转为抽泣。
阿布思对?她的反应有些不解,但还是?耐心?地换出一副腔调向她保证。
“这场仗不是?最惨烈的。”
“只要活着,总能看见更惨的事。”
宁静的冲锋,在太?阳刚落山时悄无声?息的展开。
第一支一百人的小队趁着夜色快步跑过草场,每个人腰上都挂着蓝色细纱布缝的小笼子,里面装着萤火虫。
他们窸窣跑远,五十步开外,身影尽数融入黑暗。
杜若努力眯眼辨认。
天地,和天地之间的山峦植物,轮廓全是?一片模糊,视野中只剩下许多个难以辨认的羸弱幽蓝的光点。
凭着这些光点,阿布思能猜到十来个人在陡坡前站成一排,当别人的基石,然后有人踩着他们缓慢地向上攀爬。
长风吹来赤岭深处更多猛兽的嚎叫,也吹来相距大约五十公里,刚刚安营扎寨,等待正面硬刚吐蕃大军的高?秀岩部队,烧火做饭的香味。
阿布思嚼着炒米,吃得津津有味,星河多带了一包肉干,分给他们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