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有点发愁。
“奉信王年富力强,又是携部族来降,圣人不能公然剥夺他的?队伍,不然他定要反了。可?是这?么个人非要娶星河,圣人必生忌惮,以?为是太子行?合纵连横之术,那?却大大不妙……”
“这?还远着呢,瞧小二娘的?声口,奉信王未必能如愿。”
“这?你?就不懂了。”
杜若摇头。
“星河肯定很喜欢他,才会落荒而逃。”
铃兰迟迟抬眼?,那?眼?神仿佛在问,我真的?对这?种?事看?一桩错一桩吗?
“有几个男人当着婉华在,能丝毫不为所动,眼?里只看?见星河?单凭这?一条就够特别了。”
铃兰听得疑惑,凝神回?想白天,果然有点眉目。
婉华的?性子与寻常女眷很有些不同,特别喜欢出风头,就连与姐妹相约踏青也绝不放松,紧紧绷着翠绿的?醒骨纱裹胸,外?头披件宽松轻薄的?蛇皮绫外?袍,欲盖弥彰,比不穿更诱人。
随着贵妃娘娘扶摇直上,长安城里点评美人的?标准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时人见不到娘娘真容,却看?得见招摇过?市的?虢国夫人杨琦,或是动辄带一大堆亲眷出游的?秦国夫人杨瑞。两?位夫人把雪白风骚前凸后翘一捻细腰的?体型推上时尚舞台,连带着一大溜类似美人在社交场上翻云覆雨。
婉华便属此?类,可?是人若无?求品自高,旁人争风吃醋,图的?都是好处,婉华却只管随心所欲,那?种?天然自如的?入骨风流,竟是谁也不如她。
杜若看?铃兰恍然大悟,心思转到别的?地方。
“你?明日去库里装一匣子金首饰,什么珍珠玉石镶嵌的?都不要,就找足金笨重,适合下聘礼那?种?。别太多,捧在手上小小一匣子,替我拿给子衿。就说……就说是子佩私房添给小圆的?嫁妆,与宗正寺采买的?重了样式,如今退回?裴家不好,不如送给他们。”
“这?……”
杜若不容她阻拦,重重把袖子一甩,下了决心。
“你?就说子佩担忧他家生计,在我面前哭过?几遭,我有心替杜郎君谋出身,只还没找好门路。请他们看?在子佩面上,千万不要推搪。”
铃兰还要再劝,杜若急了。
“杜杨都是世家,还挂着裴五这?样手面宽裕的?亲戚,却客居长安数年没有着落,可?见杜甫正直。一个人正直又有才学,我帮他一把,不算辜负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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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宅,西堂。
早起的?鸟儿?吱吱喳喳叫成片,东边层层阴霾中现出一线金乌,离天亮还早。
杜有邻趿着拖鞋,敞着外?袍襟怀,焦急地在西堂院门口背着手来回?踱步,他的?通房双钗站在屋檐底下,捂着嘴打呵欠,不时劝半声,含着娇嗔告罪。
“天黑着呢,这?时候叫他起来作甚?看?套书,半下午该打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