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杀神,也是人?间真君。
方才那个勾引李林甫的女郎碎步走来,驯服地伏在李隆基脚下,像只柔顺的猫咪,精致的面孔贴在他?小腿上,大方的用身体某个部分挤压他?的脚面。
她头上那朵颤巍巍的红丝球里藏了银铃,李隆基伸手抚弄,听见泠泠细声。
“阿柔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阿柔依依抬起脸,眼?神迷蒙,含着滚烫的爱意。
“圣人?——”
她含糊地喊,“妾,喜欢方才那段鼓。”
“喜欢就?好。”
李隆基手掌往下压了压,让她的头顶始终低于膝盖。
“喜欢就?上教坊好好学,来日与朕对阵。”
“嗯!”
阿柔娇滴滴的点头,很不服气地掠了眼?与圣人?比肩端坐,神色平静的杨玉。
到这?时候,韦坚才躬身上前,指挥内侍们流水样?端上几百件纯白骨瓷小碟子,进献到圣人?眼?前。
巴掌大的三角碟子,搁在楠木雕花的长方托盘里,一碟碟都?是诸郡县出产的轻省物件,小如针头线脑,或是水果鱼干,或是笔墨,或是药材,或是米粮,或是珊瑚……
每样?只取掌中一点,灵光乍现般一闪而逝。
每走一样?,韦坚便以他?那沉稳平实得略显干瘪的声音报出产地及名称,听得众人?目不暇接,就?连对政务毫无?兴致的杨玉,也被他?的工整严谨撩拨起好奇心,频频发问。
令人?惊讶的是,她那些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问题,竟丝毫难不倒成竹在胸的韦坚,只听他?娓娓道来,就?把每样?东西种植的难处,或是运输的要点,或是难以想象的妙用,或是在南在北价格的差异,或是域外番邦没?见识过的神奇,都?描摹的淋漓尽致。
一刻钟前还?叽叽喳喳的小娘子们简直开了眼?,一百多双眼?睛注视在韦坚脸上,不止一个人?心里想,哎呀,瞧韦郎官闷不吭声、貌不惊人?,竟生了一根比相爷还?玲珑的舌头,讲这?样?枯燥的事情都?能妙语生花。
一时物资展现完毕,李隆基意犹未尽,先?向随侍在侧的杨慎矜笑。
“韦坚的财技不输于卿啊!卿擅核对账目,校正数字,又能分门别类、理顺流程。而韦坚尤其能促进贸易,拓展税源,乃是从根本?上充实国库。”
韦坚目前执掌的陕郡太守之职,正是是从杨慎矜手上接任,两人?又都?是从财税上起家?,圣人?这?样?说,仿佛二人?差相仿佛,齐头并重,然真正懂得税赋律法之人?一听即明,圣人?真正褒奖的是韦坚。
杨慎矜讪讪地将手笼进袖子里告罪。
“臣,忝列户部侍郎久矣,不能如韦郎官般从根节上解决问题,实在有?愧。”
李隆基笑了声,把他?晾在那里,砸着嘴问韦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