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杨家可是八柱国之一,叫你说成什么了!还上房翻墙,毛贼吗?”
杜若唾她,自?起身往外走,诸人便都跟上。
水芝自?在?了些,主动挽婉华的胳膊,婉华就手接过她的团扇扇风。
“往后杜良娣出门,你都跟着,大家熟惯了就能玩笑。你们高门贵女样样都好,就一样不好,凡事?思虑太重。其实想那?么多干什么?高兴是一辈子,不高兴也是一辈子,那?不如高兴的过。”
水芝垂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姐姐不知道我的苦处。”
婉华道,“再苦,人人敬你头上这个金光灿烂的韦字,你怎么都是太子妃的亲妹子。你瞧我那?个妹妹,她只能指望我。可我郎君死了,郎君的靠山也死了,一家子坐吃山空,饿么,眼下倒还饿不着,十年二十年后就不一定了。”
水芝恍惚知道开?元的几位丞相?年纪差不多,最早拜相?的裴耀卿和?最晚拜相?的牛仙客皆已去世,只剩下李林甫和?杨慎矜。
她拿不准婉华说的靠山是哪位,但听?到如此凶险,不由得替她担忧起来。
“那?姐姐预备怎么办?”
婉华笑嘻嘻把?脸一扬,“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不琢磨。”
两人说着已走到船头。
漫无边际的辽阔水域上,赤红莲花接天?连水,犹如一把?熊熊火焰直烧上天?去,令人心旷神怡。
盛夏炎炎,曲江池上多得是富贵人家游船。
通常画舫都是单层,偶有双层,顶多披挂些纱幔,请些歌姬、舞姬助兴也就罢了。子佩安排的这艘宝船却是庞然巨物,足足有四层,甲板距离水面七八丈高,望之即令人头晕目眩。
有它衬托,旁的画舫都成了玩具,更有几叶扁舟细长狭小,仿佛坐不得人。
桅杆上一面丈把?宽的旗帜刷地展开?,上头大字写的卓林,底下斗大的小字注解是‘公主家用,日日不缀’。
水芝忍俊不禁,指着旗帜回?头道,“杨家姐姐起的名号真有趣儿。”
婉华正迎着风捋头发,抬眼瞧见水芝在?风里笑靥如花,头发首饰全歪掉,嘴唇吹的发白,碧色披帛叫风吹得快离了身。
好比一枝李花把?翠绿枝叶都抹了去,独留下纯白娇嫩的花瓣,与方??紧张畏缩的模样判若两人,美得叫人眼前一亮。
子佩回?身问,“诶,你怎知这八个字是我提的?”
水芝正要答话,忽听?哗地一声。
原来那?条披帛禁不得风吹,竟直通通脱身而?去。
水芝赶忙探手去抓,却没够着,它呼啦啦抖开?,向着水面斜飞,在?风里一坠一飘,且不急着入水。
水芝低低叹声作罢,却听?铃兰陡然尖叫。
“呀!十九娘的披帛!”
这声音尖利高亢直如裂帛,叫的在?场诸人都是悚然一惊。
水芝便见一尾小舟上,一个原先抱膝坐着的男子站起身,仰头朝这边看过来。
吃惊之下,她忙用团扇遮脸转身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