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所穿甲胄从何而?来。”
“对!”
李玙漆黑专注的双眼与张孺人对视,眼底掠过一丝极之明显的兴奋,“除我之外,定然还有一个人在谋算太子!”
两人半天讨论不出到底是谁,李玙挥手道,“韦坚惯于行军布阵,一次不成,必有后招。大?郎身?边,你要多下功夫盯着。”
张孺人对他素来是七分?爱重三分?骄傲,凡事无有不从,一边答应,一边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王爷新纳的杜氏,不是寻常小门小户眼界浅薄的丫头,可是有本事的人多半心眼活泛,不好掌握,王爷想找人解闷逗趣儿而?已,不如?再?挑挑?”
李玙静了静,昂然仰头,难得念起她的闺名。
“秋微,你我早已商定,不提私事的。”
轻柔的青绢被?风吹着,挡在两人之间,淡如?雨后天空半青半白的清透色泽,张孺人唇上艳丽的朱砂口脂几乎就?要沾染上去了。
她满心哀怨,却也无法可想,只得静静伏低脖颈,驯顺地应声。
“是,妾僭越了。”
乐水居。
是日风雪初霁,杜若裹着正红大?氅,扎紧了包头,站在院中看?景致。
天色清朗,目力?可达极远处,向西边望去,遥遥可见建在高处的仁山殿。
即将落下的夕阳悬在檐角,血红鲜艳,映出半天彩霞璀璨明媚,片刻金乌坠地,苍茫的暮色四散,那殿宇便笼罩在了苍郁之中。
铃兰道,“娘子才好些,不能再?着了风。”
杜若转回房里,解开大?氅在窗前坐了,就?听?见外头一叠声‘请殿下安’。纵然心里预备过无数说辞反应,他当真来了,还是不由?自主喜滋滋起身?相迎。
李玙冒风霜而?来,眉目舒展,嘴角微垂,不像是在宫里受过惊吓胁迫的样子。
两人对面相见,彼此都有些怔忪,看?对方也陌生。
杜若的脸卡在葡萄紫立领里,又小又僵硬,她极力?维持着笑意,越发皮肉惨白,面无血色。
李玙只穿了薄薄的羽翼四狮团花赤红袍衫,浑身?笼罩着与世隔绝的孤寒之意,逼近她跟前压低声音问。
“当真是你跪在龙池殿前,撺掇十六娘做了证供?”
“是。”
“你既已说服英芙交出十六娘,何必亲身?前去?龙池殿是什么地方,你一无家世二无品级,怎敢在阿翁跟前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