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自雪轻轻咳嗽两声,插嘴提醒:“三弟,你跟韩长官的智囊们交往密切,有人说,韩长官离开济南的时候,把龙头车托付给了你,有这回事吗?”
陈宝祥的心里越来越凉,他本以为,吴一笑取回点心,是良心发现。
如今明白了,宋自雪还没榨干他最后一根骨头,绝不肯轻易放过。
“我不——”
陈宝祥只说了两个字,吴一笑右手发力,枪口死死顶住了秀儿的太阳穴。
“啊,爹……爹……”
秀儿疼得出声,但只叫了两声,就紧紧地咬住了嘴唇,不肯示弱。
陈家的孩子从不娇生惯养,秀儿虽然是女孩子,却也懂事,知道她越哭叫,陈宝祥就越难处理。
“三哥,秀儿是你两口子的心头肉,你不说实话,我就杀了她。”
陈宝祥深吸了一口气:“四弟,咱们结拜时说过,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今天全家都死了,你和二姐怎么办?”
“狗屁,那些江湖套话你也信?你全家死光,我跟二姐立刻去芙蓉街客栈,三管迷香下去,把所有人迷倒,然后带着骆红缨远走高飞。他妈的,我吴一笑说过,要睡了骆红缨,说到做到,让神枪会的人去死吧——”
嗖的一声,门帘突然一晃,一个青色的人影卷进来,先到了吴一笑身边,又到了宋自雪身边,随即后退,轻轻坐在店堂中央的椅子上,吧嗒吧嗒两声,将两把手枪轻轻丢在桌子上。
那是一个五官清秀、脸色白皙的中年男人。
他摘下青色的礼帽,露出额头上的一道狭长青筋。
青筋从左到右,长度接近一尺,如同一条摇头摆尾的青龙。
龙头在左额角,龙尾到了右额角,又探入头发里。
他的眼神十分清澈,如同趵突泉正中的三股水,不带一丝杂质。
“外面有人,不用想逃。出去肯定是死,留在这里,一会儿陈老板大发善心,也许能给二位留个全尸。现在,大家都坐下,好好说说,三万两黄金的事,怎么样?”
他把礼帽放在桌上,盖住了那两把枪。
“你是……你是,你他妈的是……”
“不要……不要骂,四弟,不要出口不逊,他是神枪会二当家龙先生。”
宋自雪声音发颤,无法控制。
“龙千里。”
男人笑了笑,指了指吴一笑,叹了口气:“在缅甸,有一道下酒菜,叫舌头刺身。把舌头割下来,切成腰花块,细细地打一层花刀,蘸着芥末料碟吃。味道特别好,因为有些人的舌头简直太灵活了,有韧劲,有嚼劲,有蹄筋的感觉,但比蹄筋更鲜嫩——陈老板,你刀功怎么样?”
陈宝祥哼了一声,兄弟反目,由外人来救驾,不是什么好事。
“呵呵,我忘记了,你们济南有一道名菜,爆炒腰花。所以,每个红案子的厨师都会这道菜,而且都有几分刀功。等一会儿,麻烦你给我来一道人舌刺身,可以吗?”
“这是我们结拜兄弟自己的事——”
“不,不是你们的事,而是我神枪会的事。骆红缨是我九妹,奔雷虎是我四弟,而骆红缨又是四弟的女人,是我的弟媳。有人侮辱她的名节,我该怎么办?”
“我只是开玩笑,只是嘴贱,开玩笑……我不敢对九当家怎么样,借我个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求二当家饶命,饶命……”
吴一笑怕了,因为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人家龙千里一出现,计划就泡汤了。
“唉,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办法,那就是割了吴一笑的舌头下酒,从此江湖上多了一个没舌头的‘草上飞’,等于是昭告天下,谁敢侮辱我神枪会的兄弟姐妹,哪怕只是嘴贱,只是一时贪图口快,其后果,就像吴一笑一样,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