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咏道:&ldo;这个当然没问题,不过我们已经答应了……&rdo;潘阆忙道:&ldo;请高郎先等一等,我们几个再商议一下。&rdo;将张咏等人拉到一旁,&ldo;之前我们以为高琼是朝廷的人,隐瞒案情不报,已经大大得罪了官家,再得罪晋王,就只有死路一条。&rdo;张咏道:&ldo;如何会得罪晋王?他不就是想让我们追查林绛下落么?这正是官家要我们做的事。&rdo;
潘阆急道:&ldo;哎呀,你怎么不明白?&rdo;张咏道:&ldo;不明白什么?&rdo;向敏中道:&ldo;嗯,小潘的意思大概是,为官家追查林绛,和为晋王追查林绛,这里面是有分别的。&rdo;潘阆道:&ldo;不错,还是老向明白。张咏适才惹得官家大发雷霆,差点掉了脑袋,就是没有弄清楚这一点。&rdo;
张咏道:&ldo;不就一个林绛么?我还是不明白你们嘀嘀咕咕的是什么意思。&rdo;寇准道:&ldo;我也不明白,官家和晋王不是亲兄弟么?又有什么分别?&rdo;潘阆道:&ldo;你们都不必明白,想要活命,这件事全听老向的主意。&rdo;
向敏中便回来请高琼坐下,道:&ldo;晋王有命,小民自当遵从。适才官家也来过这里,命我们追查脚夫和林绛一事。当日既然那群脚夫死命要劫走林绛的车子,这两件事说不定有所关联,不如这样,我和张咏、寇准三人重点追查脚夫,高郎和小潘、寇准则负责追查林绛,若有发现,立即互相告知,如何?&rdo;高琼道:&ldo;再好不过。&rdo;
潘阆问道:&ldo;高郎预备如何追查林绛?可有什么主意?&rdo;高琼便如实说了昨夜被契丹人捕获的事,道:&ldo;契丹人能用金哥子追踪到我的位置,应该也在林绛身上下了银铃粉,如果他们没有说谎的话,林绛人是进了邢国公府上。&rdo;向敏中道:&ldo;晋王既已经知道,如何不直接派人去邢国公府搜查呢?&rdo;
高琼道:&ldo;白日契丹人押我到皇宫大殿,似乎是要公然指出林绛人在邢国公府上。&rdo;张咏道:&ldo;不错,我们也是因为那辽国使者欧阳赞的话才猜到你是晋王属下。&rdo;
高琼道:&ldo;官家赦免我后,我将契丹人的原话禀告了晋王。晋王认为他们在撒谎,是有意挑拨离间,若是贸然开罪邢国公,就是得罪了皇后,后果难以想象。所以晋王只派了人暗中监视邢国公府,也包括契丹使者这些人,却没有任何异常。&rdo;张咏心道:&ldo;晋王新丧王妃,还有心思来做这些,可谓非常人了。&rdo;
高琼又道:&ldo;听晋王说,当日在符相公寿宴上,寇郎与邢国公宋相公最爱的女儿宋娥很是谈得来。&rdo;寇准脸一红,道:&ldo;不过符相公见我们年纪相仿,让宋小娘子多陪陪我这个外乡人罢了。&rdo;
高琼道:&ldo;嗯,晋王想请寇郎从这一点入手,查清楚邢国公到底有无跟南唐勾结。而且这件事暂时不能禀告官家,什么原因我不说你们也知道。通敌叛国,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rdo;
张咏忍不住道:&ldo;姑且不论邢国公有无通敌叛国,真要诛灭九族的话,官家是邢国公的大女婿,不也是九族之内么?&rdo;高琼道:&ldo;这话张兄在屋里对高琼说可以,可不能再对外人说。&rdo;
张咏摸着脖子叹道:&ldo;京师当真是凶险之地,一说真话脑袋就长得不安稳。&rdo;众人见他说得有趣,均笑了起来。
高琼见寇准沉默不语,催问道:&ldo;寇郎以为如何?&rdo;寇准本不愿意利用宋娥,正待推辞,忽听得说词已经由追查林绛变成了邢国公与南唐勾结,不由得耸然而惊,只得应道:&ldo;是,但凭高郎做主。&rdo;
当晚高琼也不辞去,提出要留宿在这里。潘阆悄悄道:&ldo;这是晋王派来监视咱们的狱卒啊。&rdo;张咏素来不反感高琼,道:&ldo;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rdo;担心唐晓英对高琼不利,将他带去自己房中就寝。
潘阆却对那银铃粉极感兴趣,又追进来往高琼身上嗅了半天。高琼道:&ldo;契丹人说过,这银铃粉常人是闻不出来味道的,只有那种鸟才能嗅出来。&rdo;
潘阆笑道:&ldo;我虽闻不出来,也有办法让那金哥子闻不出来。&rdo;高琼大感兴趣,问道:&ldo;什么办法?&rdo;潘阆道:&ldo;契丹人利用食物下药,药粉效力在你身上顶多只能持续两、三天,这两三天内你若不想被他们知道行踪,就大吃姜、蒜这类辛辣之物,或者像女子那般涂脂抹粉,用别的味道来盖住这种气味。&rdo;
高琼道:&ldo;这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办法。既然药效有限,再过一日就该完全消除,况且我也不怕他们知道我行踪。&rdo;心中却道,&ldo;难怪那些契丹人要将林绛下落告诉我,又想要当殿揭破他人在邢国公府邸,一是他们闯不进去,二来药力时日一过,他们就无法再追踪林绛下落,苦苦谋夺数月的传国玉玺从此成为泡影。可惜人算终究不及天算,凑巧晋王妃在头天晚上被杀,又被晋王从容利用,化解了一场大危机。&rdo;回想到晋王手段高明,极善于因时导势,借力而为,既佩服又畏惧,惊出了一身大汗来。
次日正好是寒食长假结束的第一天,向敏中和张咏先赶来开封府,预备找判官程羽完成昨日官家交代的王全斌案卷宗一事。
程羽正为一对沈氏兄弟争分家产的案子发愁。原来沈父去世得早,家里一切财产由长兄沈彦掌管。弟弟沈章长大成人后,兄弟二人分了家,隔巷而居。可沈章总觉得哥哥分得不公平,亏待了自己,多次到开封府告状,开封府官吏一直不准。偏偏那沈章是个倔强性子,非要告到哥哥吃官司不可,今日一早干脆拦在了程羽的马前。程羽不得不接了状子,可这种家务事如何调查、如何判处,还真是费脑筋。他只能命官吏叫来沈彦,预备调和,可弟弟沈章偏偏不干,在公堂上大吵大闹,弄得程羽头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