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淮烟一步步走回了自己的家,她瘫坐在床上,伸手去抚摸自己的小腹,一时间心乱如麻‐‐慕容安已经走了,如果起义成功,他就是功臣,还会念着自己这个普通的农家女人吗?如果他真的忘了自己,她的一辈子也就全毁了…还有,这个孩子要还是不要?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要。
不论起义能否成功,她都要把肚里的这个孩子生下来,哪怕赔上一辈子。她没有权利夺去这个孩子的生命。
肚里的孩子一日日地长大,终于掩藏不住了。好事的邻里上门质问,问郑淮烟肚里的孩子是谁的。女人的贞洁比她们的命还重要,他们这么做,郑家人也说不出什么来,郑淮烟只能日日紧闭房门,听着外面的咒骂声,暗自垂泪。而太守担心起义失败牵连到郑淮烟,也没有告诉那些人这孩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何人。
那一夜,郑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进了郑淮烟的房间,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ldo;淮烟,你若是不把这孩子打掉,我就再没有你这个女儿。&rdo;郑淮烟张了张口,不敢相信地看着郑父:&ldo;父亲,我…我…&rdo;&ldo;打掉这孩子,父亲再为你说个亲事儿。&rdo;郑父打断了她的话,命二女儿端来一碗堕胎药,重重地放在郑淮烟面前,命令道:&ldo;喝。&rdo;
郑淮烟重重地喘着气,她看着父亲,忽然一把将那碗堕胎药从桌上拂了下去,碗摔得粉碎,滚烫的药汁流了满地。郑淮烟咬着牙道:&ldo;不。&rdo;郑父急了:&ldo;你这孩子,为何就这么不知好歹?好,你不喝是吧?&rdo;他又扭头对二女儿嘱咐道:&ldo;再叫郎中弄一碗送来!&rdo;
吩咐完了,郑父又对郑淮烟道:&ldo;淮烟,父亲再给你一点时间,你若是不知悔改,那咱们父女二人,当真是要一刀两断了。&rdo;说完,他走了出去,郑淮烟定定地看着父亲佝偻着的背影,又不知不觉间落下了泪来。
郑淮烟被关在房中一连几个月,她听不到任何关于慕容安的消息,她只知道战争还没有结束。
春天很快便过去了,郑淮烟的肚子越来越大,这一日,郑父给她下了最后通牒,不喝堕胎药,她便要活活饿死在屋内。果真,那一日之后,除了清水,再也没有吃食送进来,只有那一碗堕胎药静静地摆在桌上,郑家分明是要让她在自己的命和肚里的孩子的命之间抉择。
郑淮烟已经连续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身子早已虚弱的不行,太守想方设法地想给她送吃食,却被门外守着的郑家人拦住了。&ldo;她何时把那孩子打掉了,何时才能吃饭。就算是她活活饿死,那也是她自己的决定。&rdo;
这是门外守着的弟弟的原话,郑淮烟躺在床上听着,一时只觉万念俱灰‐‐她真的要和这孩子一起死吗?战争到底何时结束,她到底还要苦苦隐瞒到何时?郑淮烟在绝望中逐渐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不在自己的屋内,而是在太守府!郑淮烟整个人一惊,连忙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透过帐子,她看到外面站着一个人,身形与慕容安极其相似,不由得开口问道:&ldo;慕容安…你是慕容安吗?&rdo;
她本以为这是自己濒死之前的短暂幻觉,岂料那人却应了声:&ldo;是我!淮烟,是我!&rdo;说完,帐子便被人掀开,映入眼帘的,是慕容安的脸。许久未见,他黑了,瘦了,却显得比之前更加精神。郑淮烟怔住了,许久才低声道:&ldo;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战争结束了么?你看,我肚里有个孩子,是你和我的…我等了你好长时间啊,那些人都让我打胎,可我不…我知道你会回来找我…&rdo;
说到这里,她又泪凝于睫,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慕容安坐了下来,轻轻把她揽入怀中,道:&ldo;战争并未结束…但我却是专程来接你的…淮烟,和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璧州,等杨氏一族被推翻后,我可以给你一切,给你我的所有。&rdo;
&ldo;我不要什么东西…我只希望你别再走了…&rdo;郑淮烟轻声道,慕容安立刻道:&ldo;我不会再离开了!从今以后,你,郑淮烟,便是我慕容安的妻子,一生一世,仅此一人。&rdo;
郑淮烟静静地听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哪怕前面是肆虐的战火,我也与你共同去面对。从今以后,你我都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我们有彼此,一生一世,仅此一人。
林贺贤
林贺贤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天,他喝了个烂醉,一只脚刚刚迈出酒馆,就被一个人迎面装上了,那人带着哭腔和他喊道:&ldo;二老爷!二老爷!不好了…不好了…老爷他出事了,老爷他…&rdo;林贺贤酒还没醒,第一反应就是这人认错了人:&ldo;你…你是谁啊?什么二老爷大老爷的…滚滚滚,滚远点儿!&rdo;
那人却依旧死抓着他不放手:&ldo;二老爷,奴才说得都是真的!您哥哥真的出事了!真的!&rdo;说罢,他又拿出一块刻有&ldo;林&rdo;字的令牌给林贺贤看,林贺贤愣住了,酒一下子醒了大半:&ldo;我哥他怎么了?&rdo;来人道:&ldo;老爷去往祭天大典的路上,马车侧翻,滚落悬崖…老爷他…老爷他没了…&rdo;话音未落,他的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林贺贤暴怒道:&ldo;快带我回林府!要是我知道你在胡编,我得打死你不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