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猛咳了一声,不知是被烈酒呛住了,还是被对方出人意料的问题愕住了。
认识这么久,安遥还从没问过对方这个问题,这烧酒入喉的陌生人竟一股脑就问了出来……
自己和阿虎虽是盟友,能插科打诨,也能携手对敌,却都默契地避开了与感情相关的敏感话题。
以前,她是有名无实的将军遗孀,尚且不敢逾矩,如今,就更难了……
祖母虽然对她爱护有加,可安遥与将军府的缘分毕竟是场阴差阳错的误会,或许现在就是解开的最好时候。
她心中敬重那位少年英雄,却没有感情……如果对方希望解除这场错误的婚约,她绝不会反对,只求出府前能向楚贵妃讨个恩典,斗胆问一问那玉蝴蝶的来源。
可那位将军回府后连忘月居的院门都没进过,安遥甚至没有机会与他见上一面,就差点被吴夫人她们灭口……
她素来不是个八卦的人,但不知为何,此刻不仅管不住偷听的欲望,思绪还乱成了这样……
安遥猛地摇了摇头,凝神继续绘制绢帕,可那声音却不自觉地往耳朵里钻。
“小兄弟,我就说了句小妹好看,你至于激动成这样吗?要是见了她真人,你得兴奋成什么样啊?”
阿虎忙道:“大哥,承蒙错爱,我真是受宠若惊!这壶酒都送你了!”
那大哥刚要笑纳,阿虎又道:“可惜我无福消受,我已经有了意中人。”
原来他已有了意中人……
“听你谈吐不凡,不会是大户人家出身吧?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
阿虎立即打断:“可我是个粗人,若是有幸能与意中人相携,定会珍若天珠,一生且不够用,又怎敢空耗她人时光呢?”
他似是想到什么,忽又沉默了……
那大哥却哈哈大笑起来,“瞧你这认真的模样!放心,我小妹亦是家中明珠,温柔贤惠,每回我出船,她都会在家中吃素等我,我怎会舍得她嫁与旁人为妾?你看看,我这袖口就是她给加固的,缝得怎么样?”
“很好……”
“我刚才不过随口试探,没想到小兄弟却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可惜我小妹没这福气了。来,这酒,敬你方才那番话!”
石头被轻轻叩响,安遥抬头一看,阿虎又靠回了石头跟前。
她赶忙收尾,又检查了一遍,虽然不能细比,但乍看之下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她忙将这块假绢布从石缝中塞了出去,瞬间被牢牢接了下来。
酒还未喝完,下方突然嘈杂了起来……
细细去听,才分辨出来喊的是什么——“有水贼啊!”
那大哥似是不信,“一晚上咋还闹了两回水贼?刚才把画舫翻了一遍都没找到水贼的影子,我看啊,一定是有人在与我们闹着玩!”
阿虎却十分警惕,“大哥,切莫大意,我先下去支援。”
安遥知道,阿虎是想抓紧时间,将绢布放回去。
此刻天台又静了下来,安遥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
冷静下来一想,第一声“有水贼”是阿虎为了扰乱石五爷故意喊的。
那现在这声,又是谁喊的呢?
下头凌乱的脚步声不止,难道真的有水贼上了画舫?
不过这船上守卫森严,安遥回忆了一下每层楼交错的巡逻队,这才放下了心。
护卫向下增援,这顶层天台就更加空旷无人了,自己只需在这儿坚持等到阿虎回来,将绢帕一交,再寻个机会回到甲板之下的房间,就算安全了。
慢着!此时,天台不就是整个画舫守卫最薄弱的地方了吗?若是有歹人用飞爪攀船而上,岂不是……
这念头刚起,安遥后背就升起了一阵薄汗,因为她清楚地听到了一声异动。
“啪嗒。”
是有人跃落在地的声音。
安遥透过石缝去看,一个黑衣人已经翻过栏杆,正悄悄向着那大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