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把她过去非常熟悉的声音,此刻突然钻入她的耳朵,偏偏让她感到有几分陌生。
她之所以会感到陌生,仍旧还是因为她觉得害怕。
她还想要逃避。可是她知道,这回她再也避无可避了。
她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无奈地回转过身,默默地看着那满脸哀伤和疲倦的老人。
白礼诚在下之前,就已经知道白灵会逃避。
所以当白灵终于肯转过身来面对他的时候,他那把声音就显得更加苍老衰弱了:&ldo;小灵,你母亲她……她……&rdo;
白灵一听见&ldo;母亲&rdo;二字,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紧张和激动起来:&ldo;爸,你想说什么?你快告诉我……母亲她怎么了?&rdo;
白礼诚黯然回答:&ldo;她心脏病复发,情况相当严重!&rdo;
这句话说出口来,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平地惊雷,震的白灵浑身发抖,直冒冷汗。她茫然失措地站在那里,怔了半天,仍然不愿也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ldo;不,不会的……这不可能是真的!&rdo;她拼命摇着头,颤声道,&ldo;爸,你一定是在骗我,你又想骗我回家,然后再把我关起来,不许我见谢小楼!是不是?&rdo;
面对白灵的不信任,白礼诚显的既惊讶不已又痛苦万分:&ldo;小灵,爸万万没有想到,原来爸在你心目中居然是一个骗子!你可知道,爸这心里面有多难受么?&rdo;
白灵张口结舌,欲言又止,眼眶里却有泪光闪烁。笼罩在她心头的那个不祥之兆,瞬间就应验了,她想不到会这么快。她脸上那种心碎的表情,让人看了也会跟她一起心碎。
就在这时,白家的司机乐叔在车里怎也无法安坐,终于忍不住打开门,下车来对白灵说:
&ldo;三小姐,这种事非同小可,是不能闹着玩的。老爷他并没有骗你!其实他早就知道你在这镇上找了一份工作,和那个姓谢的小伙子在一块生活得很好。他本来要将事情一直隐瞒下去,可是夫人实在病得不轻,而且身体每况愈下,倘若你再不去见她,恐怕今后……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rdo;
白灵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阵眩晕。她只有努力支撑着,拿出自己的全部勇气,对抗那些瞬间冷却了、荒废了的热情,这样她才能够勉强保持住镇定。
&ldo;乐叔……&rdo;白灵沉默良久,忽然问道:&ldo;这是几时发生的事情?&rdo;
&ldo;上星期五。&rdo;乐叔冷静的回答。&ldo;实际上,三小姐,自从那天你离家出走之后,夫人就一直茶饭不思。她每天都在念叨着你,牵挂着你,生怕你在外面会出什么事,会受到什么委屈。不出一个月,她整个人就消瘦了许多。而老爷也常常因此受到良心的责备,自己埋怨自己,后悔当初不应该那样对你。……这两件事情加起来,使老爷寝食难安,身体也一下子垮了!总之三小姐你这一走,全家人的心都挂着,不知所措,不得安宁。老爷这次来找你的目的,无非只是想让你去探望一下夫人,并没一点恶意,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别的企图!&rdo;
白灵听完这番话,心乱如麻。她低下头沉思不语,过了好一阵子才拿定主意,别过脸对白礼诚说:
&ldo;爸,真的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对你说出那样的话。我更对不起妈,明知她身体一向不好,却从来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回去,问候她老人家一下。……爸,妈现在在哪里?&rdo;
&ldo;在市中心,第二人民医院。&rdo;白礼诚喟然叹道,&ldo;听医生说你母亲因为激动过度旧病复发,从而引起心肌梗塞和充血性心脏衰竭,需要动一次大手术。她目前仍处于昏迷状态,正在抢救之中,不知要等多久才能渡过危险期……&rdo;
&ldo;妈‐‐&rdo;白灵终于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失声痛哭,&ldo;爸,你别说了,求求你别再往下说了!我跟你去,我这就跟你一起去!&rdo;
正文第十章噩耗(二)
冬季的夜晚通常都降临得很早,特别是那天晚上,不到五点天色就已黑齐。
雪已停,风未住。
冷风如刀,苍穹辽阔。天际一片漆黑,又是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
白灵坐车赶到奉阳市第二人民医院的时候,洋野夫人的心脏起博手术正在紧张的进行当中。
几乎整个白氏家族的成员都到齐了。大家看见白灵时的表情和神态全都有点异样,仿佛早已将她当成了局外人,这件事跟她全无半点关系似的。有些人开始在私底下交头接耳,说三道四;还有些人竟以怒目相向,对她逼视,甚至在暗中指手划脚。
然而白灵此刻却已完全未将这一大堆远房亲戚放在眼里。她一心只惦念着母亲的安危,所以对那些怨毒责难的眼神视而不见,对那些不怀好意的流言蜚语置若罔闻。她忐忑不安却又冷傲矜持地面这一切,她心急如焚却又闭目塞听地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为母亲祝福,为母亲祈褥。
时间在不愉快的气氛里总是特别难熬得过去。白灵在手术室门外默默守候了半个多小时,没有等到这次手术的任何结果,却突然等到了谢小楼从平安馆给她打来的电话。
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挤出人群,急急忙忙地冲到救护区的楼梯口,接了这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