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瞄了眼木白那张水灵的小脸,又看了眼老上司傅友德的面部微表情,十分干脆地投了赞成票。
改成小像还能省纸呢,不过是要多找个工匠誊抄而已,这算什么难的,人力在这个时代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其实这描摹的画像也可留下存档。”侯爵到底是侯爵,他还提出了一个很不错的小提议,“两两相符,亦是可预防冒名顶替的刁民。”
“汝南侯此言有理。”傅友德给他点了个赞,当下重新安排人给当地的户籍册模板打样。因改动点不大,工匠在原本的模板上稍作调整便制出了新板,当天下午木白就拿到了新改版的户籍册。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下自己的户主身份,忍了忍,没忍住,小脸笑成了一朵花。
既然登记了户籍,下一步便是要准备科考了。
傅友德看着少年撸起袖子一副奋勇向前的模样顿时有些无语,“白儿啊,你既是我的养子,自可免试入国子监。”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如果你要求学,也可去私塾。”
如今的国子监可真不是什么热门的求学地点,洪武帝多多少少有点过强的控制欲,这点在他对待国子监的态度也能看出来。
国子监是全日制寄宿学校不说,里头的学生更是要对教授百分百服从。此前,傅友德便得到家中老三传来的信件,跟他吐槽国子监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管得严也就算了,国子监祭酒宋讷之前还列了十二条禁令。请示过朱元璋后,他将这十二条禁令刻成碑文放在国子监里头,其中有一条就是不允许学生毁辱师长和生事告讦,违反的,杖一百,发云南充军。
但问题就出在这个“毁辱师长”和“生事告讦”二字上,这两个字过于宽泛。只要让老师不高兴了,那就是毁辱;和老师吵架,或者和同学吵架了,那即是“生事告讦”。
法令没了界限就会成为谋害人的利器,宋讷便是以此作为武器在国子监内作威作福,他们家老三之前写信过来简直字字句句都是血泪,他还告诉老父亲他快要忍不住了,实在不行他就把宋讷打一顿,然后认罚过来投奔老爹。
傅友德赶紧写信连哄带骗地把儿子给劝住,还另外发了几份急信给长子让他赶紧拴住这天生反骨的,得了回信才稍安心。
他儿子想着法的要出来,没想到现在的养子居然还想要入国子监。这国子监难不成还是一堵围墙不成?墙外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木白没听明白养父的潜台词,还以为老爹是就事论事,于是认认真真地告诉养父,考试不是重点,和考生们一起干一场才是。
“就像是练武,若是不耍一下就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学文也是一样,不比一比孩儿也不知道自己的定位。”
傅友德一脸无语。
但转念一想,这大概就像是培养了一个好儿子之后忍不住会想要把他拿出去和别人家的儿子做对比一样吧?
咳咳,换算一下就可以理解了呢。
行吧,既然孩子有这个想法有这个信心,做家长的就让他去尝试一下也无妨。
不过就官途而言,木白走举荐入仕的路子必然是比走勋贵的路子更宽广。
当然,最佳的路线还是走科举,科举出来的便是天子门生,皇帝用起来自然最顺手。不过,自洪武四年后,大明便没有开科举,这是真的有些可惜了。
新上任的便宜老爹看着在帐内和沐春一起辅导弟弟念书的小少年,忽然有些明了朝中那些文臣每年都要上书请洪武帝开科举时的心情了。
……其实他们都是想要炫崽吧。
好吧,这是他小人之心了。
也不知是老傅那一腔炫娃之心通过意念传达到了天听,还是朱元璋有感而发,觉得时间确实成熟了,洪武十五年八月,洪武帝下旨重开科举。
同时下达的指令中还包含了各州府县如何配合中央政府完成科举初选的责任指示,其中便包含了人像的绘制。这个从滇南走出的绘画法又随着指示文件回到了这里,但是……
木白看着指导文件上的“木白画”一词,头上缓缓冒出了一个小问号。
“这是陛下给你的赏赐之一,”傅友德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白,天下但凡用你这绘画法之人,都会记住你的名字!”
第33章
可能是因为太过羞耻的关系,那几天发生了什么在木白的大脑中都自动蒙上了一层薄纱。
等到他再有意识的时候,自己已经拎着包袱带着弟弟站在一匹矮脚马边上了。
而他那总体来说还挺靠谱的养父,正将他弟弟往一个背篓里放。
“来,小文,你看看能不能坐稳?”傅友德脸上挂着一脸和他那胡子拉碴的脸完全不符的慈爱。
“稳的!”木文在背篓里扭了扭屁股,嫩生生答道。他在里头摸索了下,还晃了晃脚丫子,显然极其满意这个环境。
木白凑过去一看,顿时觉得自己对背篓这个词有了全新的认识。这个藤编的背篓里除了有一个小凳子外,边上居然还装了两个小把手,可以让木小文拉着站起来。
小把手不用的时候还可以系上布条,这样木文就能被固定在座位上,在里头睡个觉也不怕撞头。
背篓的盖子也十分精巧,它居然还是个折叠式的,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只打开一半,如此既透气又能够充作遮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