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决定不再妥协。
于是,当木小文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兄长极其平静的一句话:“木文,今晚睡觉必须穿尿布。”
将满脸震惊,整个人被打击到变成灰白色的弟弟抱到了床铺上干爽的位置,又用被子困住他之后,木白兀自起床洗漱,开启了一天的新生活。
缠绕在村口大树上的一棵忍冬正值盛花期,随着天光渐亮,忍冬的香气愈加浓郁,就连位于村子内部的他们也能嗅到花香。
即将入夏,天亮得早。此时,天关乍亮,就连雄鸡都还未打鸣。
起得比鸡早的木白提着水桶去附近溪流中打水,顺便解决了个人卫生问题,随后,他提着冷凉的水向着小草屋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上下托举水桶,抓紧时间锻炼力气。
原身养得金贵,皮肉伤刚好的时候,他那身子连走几步路都要喘。好在小孩年纪小可塑性强,在他坚持了小半年的锻炼后,现在也是能提起两桶水的猛男一枚了。
……嗯咳,不过为了长大后要跟随自己一辈子的身高考虑,锻炼什么的还是要循序渐进。
现在,木小白给自己的任务是每天举着一桶水绕自家一圈,锻炼的同时顺便也能看看自己布下的小陷阱有没有什么收获。
他们所在是村庄的一处位于西北角的废屋,据说数年前原是一位猎户所居,后来猎户被朝廷征兵征了去就再也没回来,他又是外乡人,在这里没有族人继承其遗产,房子便闲置了下来。
草屋年久失修漏风漏雨,有主屋和库房两间房,厨房和厕所均是露天。在他们“兄妹”住进来后,好心的村人帮忙修缮了一下,此后又经木白多番整修方才有了如今这般模样。
这里靠近水源,木白一个半大小孩也能靠自己扛水,且屋后有不少田地,照理来说这幢房子绝不可能荒废到能够让村长白送给他们兄弟的程度。
事实上,这房子有一个巨大的缺点——这里靠近林地。
他们所在的村子背靠一片乌蒙山脉山势延续的小林,尽管林中并无猛兽,但免不了黄鼠狼狐狸之类的动物出没。
猎户本身是靠山吃山,山上的小动物对他避之不及,然而等这里换了人,林中牲畜看人下菜,频繁下山骚扰,直接导致住在这儿的人没法豢养牲畜,无论村人在这里养什么都得被叼走。
既如此,不如种田?
村人也不是没有种过,但每次快要收获的时候林中就会飞出雀鸟或者蹿出野兔将田里的庄稼给糟蹋了。族人们总觉得这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阻止他们在此开垦,加上此地距离村落主体略偏,维护成本较大,方才便宜了木白。
但木白……木白并没能占到这个便宜——因为他不会种田啊。
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弱点之一,木白少年一直是个黑手指来着,种什么死什么的那种。虽然不明白这其中是什么原理,但是在此前的任务中他是绝对不被允许靠近植物培育处的。
在试了下这个体质也被带到了这个时代后,木白便将这些空地借给村人晾晒染色后的布匹了。
尽管村人有心照拂他们两个小孩,租用土地后多少给了点米粮,但要养活家里的吞金兽还是远远不够,所以,木白现在不得不在此地的传统桑农业外开发副业。
一个便是放陷阱啦。
可能是猎户离开的时间久了,本地的动物对于陷阱一类的警惕心降低了不少,之前的网兜每隔两三日就能给他们家带来一点肉食。
不过,时日一久,这些小动物们也看透了他的套路,上当的渐渐少了起来,看来是时候升级一下陷阱了。
正当木白边健身边思考的时候,他眼光一转,远远就看到穿着醒目的青色右衽长衫的村长带着一个牵着马的年轻人往他这边走来。
和一身亮眼民族服饰的族长不同,那个年轻人穿着赭石袍,一身的暗色调,看起来相当朴素。
木白定睛一看,那衣裳还是麻布制的。
如今管辖木白所居住村寨的政权所有者是管理风格较为粗犷的游牧政权,当权者除了喜欢收税之外对于民众日常倒是没有太多的桎梏,基本上除了皇家限定的衣裳颜色和花纹都可以穿。
加上本地人基本都拥有高超的染布技巧,长时间接触这些喜爱穿彩衣的当地民众,木白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如此朴素低调的着装了,一时之间不免多看了几眼。
“大娃!”村长见他抬头,遥遥喊道,“有郎君来寻你画画喽!”
木白随手将帕子搭在了衣架上,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随后露出了一脸和善的笑容。
没错,他的另一个副业正是为人画肖像画。
但事实上,木白没有半点艺术细胞,他其实不会画画来着。
那么,一个不会画画的人要怎么为人画肖像呢?这当然是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商业机密啦。
访客是一俊秀开朗的青年人……呃,甚至可以说开朗得有些过分啦!
即便有侍从的阻拦,这年轻人也在木白整理画具的时候直接将自己的家室兜底倒了出来。
明明一句话也没问,木白就知道了此人名叫傅添,今年刚满十八,为家中幼子,祖籍安徽,是来云南行省做生意的。
据说,这个小小年纪就跑到民风彪悍的西南之地的青年原计划是打算穿过芒部路到乌撒路去采购牲畜,为此他特地穿了一身低调的衣裳(虽然低调过了头反而很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