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可以赊一次,但不能再打了,若继续打下去,耳朵就变成一页邮票,可以一个一个撕下来寄信用。&rdo;
玲玲一笑:
&ldo;好呀,撕下一个来寄信吧。&rdo;
信?
寄给谁?
走在繁华都会,自己孤清一人。
谁?
最想最想,收件人是赋予她生命、血肉、悲喜的爸爸妈妈。妈妈几年没见了,街上偶遇还是认得的……但爸爸?&ldo;陈国强&rdo;被劈至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在停尸间一点也人不出来。八岁的玲玲,一直以为是搞错了,这个僵硬的色彩缤纷的尸体不是爸爸!她还等他回来吃火锅。
她已忘记爸爸长得怎样了。努力想、想、想……好幸苦,想不出来,她忘了……
对着镜子,把耳边耳洞沿着小洞,撕下一个血淋淋的&ldo;邮票&rdo;,贴在信封的右上角,企图把信寄出。上面写:
香港湾仔
陈国强先生收
女儿玲玲上
《荔枝债》
木门敞开了。
郑敏先见到一张美丽的脸。三十多岁,肤色细白,嘴唇丰厚,微微地嘟隆起,很性感。好似在电影中见过的桃井熏,珠圆玉润,她第一次发觉,日本女人,原来胖的也好看。
女人忽地一怔。
她狐疑地问:
&ldo;阿蛮?&rdo;
郑敏一笑。一定是认错人。
&ldo;我刚打过电话来。&rdo;
&ldo;唉。&rdo;女人定过神来。又不甘心:&ldo;有人这样叫过你吗?&rdo;
&ldo;没有呀。&rdo;她把行李箱子拎进去:&ldo;我叫郑敏。&rdo;
环视一下,是左右两进的木房子。右边是主人的居停,中间是个小小的庭院,同样分两层。地下的一层,大概是她的房间了。
&ldo;请过来。&rdo;女人引着路。
郑敏在京都驿站下了车,买了本观光及宿泊介绍的小册了,顽皮地想:
&ldo;翻到哪页就住到哪家。&rdo;
先决定住在民宿。东山区,在六波罗蜜寺附近。她拨通了电话:
&ldo;摩斯摩斯‐‐&rdo;
一谈之下,原来对方懂一点汉语。议好价钱,四千日元一个晚上,比住酒店便宜三分之一。郑敏觉得非常满意。
房间小小的,四叠半,也够用。女人送来一壶开水。碟子上还体贴地有个茗茶茶包,和一块米饼。郑敏马上对她具了好感。
宫本丽子说的汉语其实并不流利,像荒疏已久,记不起来。又像两种文法绞在一处,一时之间费神分辩,所以说时慢慢的,有点怯,是日本女人惯常的那种谦抑娇俏,生怕自己做得不好,未语先笑。
郑敏人比较慡直,干不来这套,只旁观欣赏。她在大学读比较文学,也修了两年日文,毕业后不想找工作,申请了一个奖学金,挑了到京都大学研究院读中国文学,为期两年。
六月初,先来面见系主任藤原信三。九月正式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