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立在人群中望着雍容华贵的贵妃娘娘,满目自豪,竟不敢这是身上掉下来的骨肉,热泪模糊了视野,眼前重重的叠影,浮现小身躯被吊在半空,大鼎里沸腾着蜡浆,生命一线之间被陆家欺辱,奄奄一息赶出家门
初怀上她时一天夜里做了一个梦,不知到了何处,雾气缭绕的璇霄丹阙,池中一对含苞的并蒂玉莲,一位衣袂飘飘的仙娥走出来,施了个法将一朵摘下,在掌心化成一粒花种,赠与了她,并告知妥善珍藏。
临盆那一夜恍惚间,又梦到了那一颗仙葩之种,被值在庭院的莲花缸子里,生株绽苞,开出一朵从未见过的花,极美极美的。
泪水滑落,早就该知道,她来历不凡,是天降贵人。
慕容槐也望着自小被遗弃的小女儿,嘴角展出欣悦的笑,心道幸好没将她点了天灯,竟是慕容氏的福星。
所有目光一致望着玉阶上的身影,百官之中唯有慕容康低着头,面色阴沉,拳头死死攥着。
殿前龙座上身着衮冕的男人渐渐明朗,他恭身坐在那里,宛如神祗,身肩端方如格尺,这是定柔第一次见他穿衮服,神采英武的君王,玄衣十二章,戴着十二旒平天冠,垂下旒紞遮了大半面目,依稀看到眼中缱绻着温柔。
脚下只剩了一阶,眼前的人近在迟尺,他起身来,高大的身姿在日光照耀下投出伟岸如山的影,冠上的玉串微声曳动,走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修长白皙。
定柔将满是冷汗的手放入男人的,被携着上了最高阶,心中这才落到实地般的踏实,发觉他指上的脉搏跳的极快,掌心热热的汗意,原来他也紧张。
四目深情相对,千人万人之中,眼中只有彼此的倒影。
阶下排山倒海地俯跪,稽首三叩九拜,山呼声回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142章合卺酒,花烛夜合卺酒,……
大典之后琼华宴,璇玑殿坐满了内外命妇和女官们,褥设芙蓉,筵开玳瑁,玉斝金卮,琼浆玉露,歌舞姬们你方唱罢我登场,金徽玉轸,鸾歌凤舞。
风华绝代的贵妃娘娘换上鞠衣和翠雀步摇冠,围着云龙纹霞帔,端的是雍容高娴。唇角始终含着庄重秀雅的笑,捧起命妇们的敬酒,倾尽所学接飞花令,这才知道盛情难却是什么感受,又怕失了态给皇帝丢脸,应付的有些招架不住。
虽是宫廷特制的酴醿,复酿出来的甜米花熏酒,专供女子饮用的,酒性不烈,但后劲沉,饮的多也有了六七分醉意,方罢了,被舆轿抬回寝殿,这才就着漱盂吐了一阵。
皇帝在瑶光殿与官员们筹光交错,也喝的应接不暇,只吩咐月笙和张嬷嬷看顾好贵妃,又派了几个眼线盯着。
外命妇们各自散了,到宫门口乘车离去,温氏也喝的头晕,被架到春和殿歇了一会儿,直拉住女儿的手不放,带着三分醺意含泪说:“娘生你可值了,若不然哪有今日的风光,被人敬仰”
声泪涕下地说了许多为小妇的无奈,越说越激动,定柔听得不甚耐烦,知她是怕母女俩为幼时点天灯的事心有芥蒂,母女离心,怕被外人说道罢了,赶紧让宫女取醒酒茶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永庆殿,淑妃卸了冠坐到引枕上,满面戚容,沈方氏也连连叹气,说:“这么个小妖精,不过二十出头,竟一跃成了四妃之首,将你踩到了脚下,如此隆重的册封礼,幸好生的是个公主,那段时日我守在佛像前,求遍了诸天神佛,总算灵验了。”
淑妃失落地道:“这次是个公主,还有下次呢,她这般年经,宠爱正盛,再怀一个不是难事,到时候宗昱的太子位还不知坐的稳坐不稳。”
沈方氏端详着女儿,宛央自小是沈家最出色的,也算得官眷中口口相传的美人,虽说肌体差些,可那一双水眸生的极美,含情凝涕,如今看着,眉目依旧,腰身纤秾得衷,于是劝道:“你还是可以争一争的,兴许陛下哪天对她腻了,想起你来,男人嘛,偶尔也要换换口味,你别灰心。”
淑妃想起那夜垂下泪来:“女儿拿什么争?这后宫是以色事人的地方,女儿已是三十四高龄,比皇上还大两岁,虽保养的比德妃好,可到底是中年女人了,风韵犹存又能怎样,还不是是花朵迟暮了。人家慕容氏正是二十出头花开的最好的年纪,从前坐着月子皇上都巴巴黏在春和殿,这出了月子人养的更胜从前了,体态虽丰腴了些可你没看那该长肉的地方没长肉,腰身依旧纤纤,脸蛋嫩跟鲜桃子能掐出水似的,皇上还不愈加发了疯,我算看出来了,女人该有的好东西都长她身上了,此人就是天生地造出来魅惑君王的。”
沈方氏心疼地拍抚着女儿的肩:“不怕,还有从武可以依靠,他昨天对我说已经在谋算路径,要釜底抽薪。”
淑妃惊问:“怎么釜底抽薪?”
沈方氏眼眸一沉:“天下的美人多的是,找一个来夺了她的宠爱,从武在西域各国神通广大,给皇上找一个异域风情的尤物,保管流连忘返。”
淑妃来了精神,嘱咐道:“告诉从武可别给我赶走了狼,招来了虎。”
沈方氏知道她说的什么,道:“放心,娘都打发好了,别管什么来路,都叫她只是个粉黛玩物,绝了生育。”
淑妃又想起坊间流传的一种说法,在南洋小邦有很多通鬼神的巫者,精通一种秘术,名作降头,只要设下法坛,烧以咒符,就能让被厌恨的人短命,早先让母亲打听了,不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