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妍落落大方地答:“心悦君兮而来,为倾慕之人而来。”
这话让皇帝听的很不适,这是定柔说过的字,从旁人的口中说出全然变了意味,他摩挲着指上的扳指,又问:“你不过与朕一面之缘,何以如此义无反顾,告诉朕,你心悦朕什么?倾慕朕什么呀?”
静妍毫不犹豫地答:“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厌厌良人,秩秩德音。嫔妾初见陛下第一眼,便知是松风水月、明珠朗润的君子,正是嫔妾一生所求的良人。”
皇帝猛然大笑出声,满是自嘲的韵味,震荡的四壁回音,让静妍不敢相信,微微恍惚起来,皇帝眼角流出一点笑泪,对她道:“慕容姝,你真是个傻的,朕还未见过你这样傻的,那么匆匆一面你就敢倾付了终身,自以为洞悉了朕的底蕴,你傻的真可怜。”
静妍目光闪出了幽怨。
皇帝道:“告诉你一个秘密,知道你十一妹是怎么委身的吗?”
静妍想不透他要说什么。
“反正现在她已经是朕的妃御,告诉你也无妨,你们一母同胞,她的性情你该了解几分,是那种爱慕虚荣名利的吗?若贪恋荣华何苦出宫嫁到陆府,她对朕完全无意,是朕,用了强才得手的,就在陆家的小别院,她百般反抗,便将她绑了起来。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你母亲,她知道真相。”
静妍惊得双目大睁,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爱慕到极处的男人说出的话,是清风明月的君子说出的话,双臂一阵急颤。
皇帝露出回味的表情:“朕是真没想到,一个女子做了寡妇会那样美味,在淮南初见她时,青涩的像新结出来杏子,可现在的她如同水蜜桃,那滋味,让人销魂蚀骨,让人想长久的占有。”
静妍后脊冒出森森寒意,手臂抖个不停,胸口如负巨石,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帝知道功夫到了五分,继续趁热打铁:“知慕少艾,自古以来哪个男人不爱颜色,朕也是男人,自然不是个例外的,绝色美人当前,焉能无动于衷?在淮南得了你七姐姐,至今记忆犹新,现在又得了你十一妹,可谓鱼与熊掌兼得也。”
静妍一张脸渐渐失了血色,咬着嘴唇,全身如坠冰窖。
“知道为什么没有收你吗?因为你的美是人间的花朵,而她们是天上的仙葩,朕尝了绝色美人的滋味,焉能再垂怜你们这些凡花俗柳,怪只怪你的姿色逊于她们。朕现在宠幸慕容十一,以后找到更美的,还会宠幸别人,这就是做君主的权利。”
静妍紧紧攥着手,极力克制着。
皇帝索性爆了粗口:“什么他妈谦谦君子,那都是伪作出来的,给对头看的明白么,也就你这样的傻女人会信,朕的本质从来不是一个君子,束发之年便下过杀人的命令,手上沾的血连自己都记不清了,身处权利漩涡,什么卑鄙的事没有做过。”
“朕今天来是要告诉你,朕要送一位内宠到大矢国和亲,以结两国之好,你愿不愿效法王嫱千里出塞,为国献身啊?当然,若实在对朕痴心深重,也可以成全了你,春宵一度,以后便是国朝的女人,为国朝鞠躬尽瘁之大义,如何?这是你的荣幸。”
静妍身下一滑重重跌坐在地,眼前一阵眩晕,泪水滚滚如雨:“你你你当我是什么呀?”
皇帝下了桌板,答道:“女人啊,女人都一样,不过一粉黛玩物尔,只不过你妹妹那般姿色,朕舍不得。”
静妍双手捂脸,凄然大哭,声中带着无限悔恨。
皇帝伸展手臂:“来,给朕宽衣,朕教你怎么做女人,过了今日你便荣身了,来日到了大矢,好好伏侍那些蛮夷,为朕分忧。”
静妍剧烈地摇头:“我不我不我要回家”
下晌温氏来的时候,静妍还在原地坐着,垂泪不停,嘶哑的声音问母亲:“告诉我实话,十一是怎么入幸的?”
温氏眼中闪过一道惊慌:“你问这个作甚?”
静妍知道了答案,一瞬间濒临崩溃,捂着心口,一颗心碎了一地,抓住母亲的衣领,双目红肿不堪:“我要回家,你去跟十一说让她给我求恩典,我要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他误了我他误了我”
夜。
皇帝抱着襁褓坐在床沿,拍着刚睡着的小婴儿,与孩子娘说白天的事。
定柔侧躺着,乌莹莹发垂泻枕畔,心里五味杂陈:“这么损的事情也只你做的出,惯是个缺德的。”
皇帝道:“只要能除了这个威胁,缺德些也无妨,她孤标傲世,自诩高洁,来到宫里种种怀才不遇,又那般偏执的性子,早就恨你入骨,把过失全算在了你身上,只有绝了她心里爱慕的念头,才能永除后患。”
定柔笑:“夫君看人看到了骨子里,真知灼见。姐姐爱慕的,其实是心里幻想出来的一个人。”
皇帝点点头:“她喜欢的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感觉,不是我这个人,不过披着我的壳子罢了。”
定柔不以为然:“夫君有点妄自菲薄了。”
皇帝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调侃道:“我在娘子心里是最好的就行了。”
“对了,姐姐不会又想不开罢?”
皇帝摇头:“她上次触柱伤的是头顶,如此爱惜自己的容颜,怎会再为不值得的人寻死,放心罢,岳母今夜在香迎阁守着她,月蘅是我派去的人,自会看着她,明日宴会后送她和岳母出宫,我已给你爹送了口谕,为她物色神采英发的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