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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第1页)

月白袍子的道:“前夜的雨你们这里下的很大吗?”

妇人啜泣道:“贵人有所不知,却不是前夜的雨,乃是十几天前,官府的衙差说有神人算出上游的沙河会有河神发怒,大水降临,要下游的人全部避到官府设的安置所,小老百姓的不知所以,有的信了便收拾财物搬了,有的不信便留下来,小妇人的夫君也不信,那夜果然大水滔天,我们一家人本来跑了出来,当家的忽然想起自家的耕牛还在圈里,那牛是命根子,便折了回去,再也没出来,小妇人眼见着屋子被冲塌,水浪有两米高,成了平地,水退了之后,小妇人一直在原地挖,挖了这十几天也也没找到人和牛的半点影子,这才带着孩儿去安置所。”

月白袍子的似明白了什么,拱手一个礼,对着后面的人招了招手指,其中一个骑马的年轻人走过来,从怀中拿出一个蓝色荷包,递到妇人手中。那荷包布料朴素,分量却是沉甸甸的,月白袍子的说:“鄙人做些小生意,小有家产,不忍见大嫂苦境,这些赠与你重新买房置地,聊表心意,就当小生行善积德。”

妇人一时感动就要跪下,月白袍子连忙摆手阻止,妇人哭着说好人,菩萨保佑,月白袍子的嘱咐她:“你妇人稚子,出去切莫露财,谨防引祸上身。”

妇人连连点头,将钱袋牢牢塞进包袱,生怕反悔似的,擦干泪,紧走慢走带着孩儿远去。

月白袍子的信马归队,表情沉痛。

一行人踯躅原地,一动不敢动。

雪白袍子的望着四野,面上平静无澜,紧紧攥着马缰,眼底闪过寒芒,好久才说了一句:“是朕害了他们。”

这日下晌慕容槐在书房处理着公文,管家急奔进来报:“老爷,邢老爷来了。”

慕容槐眼皮骤跳,是祸躲不掉!

步入嘉熙堂,邢家父子已在茗茶,慕容槐笑迎迎走进来:“秉瓒老弟,别来无恙否。”邢全上来亲热地挽住手:“鼎言老哥哥,可想煞兄弟了!”

慕容槐拱手:“听闻你已晋升为蜀王,恭喜恭喜!乃本朝开国以来第一位异姓王,尊荣无限。”

邢全连连自谦:“不敢不敢,吾几斤几两老哥哥还不清楚吗,小弟唯兄长是从。”邢家两子也起来行礼请安,慕容槐又询问了长女和女婿的近况,邢全皆说安好。

一时坐下闲话了一会儿,邢全递了个眼色给邢胤辉,见状和仆从一起退了出去,远远屏退附近十丈以外的人。

厅中,邢全放下茶盏,开始了:“老哥哥,咱们是一家人,一辈子的兄弟,不说隔心话,朝堂上前脚死了人,小皇帝后脚还有兴致来南巡,怕是没憋什么好心,死的都是他的心腹,触怒了他的底线,报仇来的,我们要早做打算才是。”

慕容槐指尖婆娑着茶盏上的热度,装作若无其事地道:“你多想了,天底下哪有这样报仇的,把自己送进腹地,我瞧着就是一时心血上头,效法隋炀帝罢了,他登基这几年,大修河渠,改革官制,严修大统律,近来又在闹什么科举改制,处处以隋炀帝为范,太平盛世,声色豪奢,咱们为人臣子的自然效从。”

邢全道:“既如此咱们何不做了李唐,来他个改朝换代,他赵家算个什么东西啊,草莽出身,凭什么坐拥天下!”

慕容槐却笑了,好似听了个幼稚的儿话,笑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贤弟这是酒话,咱们手里才多少兵马,这淮南和剑南有三万守备军驻扎,兵符也不全在我们手中,那河东河西京州三地加起来二十余万,咱们旗还没立稳,就被剿灭了,为兄今年六十有二,垂垂老矣,牙都掉了两颗,想过几年太平安逸日子,然后风风光光进棺材。现下有儿女饶膝,子孙满堂,于愿足矣,贤弟可莫要嚇我了。”

邢全眼角露出了不悦:“哥哥一代豪杰,竟这般胆小如鼠,从来大业哪个不是淌着血杀出来的,富贵险中求,哥哥委实令兄弟失望。”

慕容槐仍笑:“贤弟言重了,吾就是一介书生,读读道经,习习古史,侍花弄草,钓鱼喂鸟,岂弟君子,干禄岂弟1,那刀尖子上舔血的买卖,实实做不来的。”

邢全也笑了一声,眼中闪过阴鸷:“哥哥想求平安,人家未必成全,据我这几年观察,赵禝这个人,虽年轻,绝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心智远在先帝之上,裴严和傅正杰两只老虎,盘踞中京多年,势焰熏天,突然一夕之间,一个死的不明不白,一个无声无息就倒了,这是骄敌之策吧,做给我们看的,为了让吾等轻敌,他此次来,是带着刀来的,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哥哥竟还做着安逸梦,你不提刀,等着当砧板上的肉吧。”

慕容槐默默啜一口茶,好久才道:“孤掌难鸣,只要贤弟不坑害为兄,就成不了刀板上的脔脍,兄长也劝你一句,以桀诈尧,譬如以卵击石,以指挠沸,入焉焦没耳2。咱们祖业起艰,莫要走上不归路,连累后世子孙不得超生。”

邢全面色完全阴沉起来,冷笑道:“淮南和剑南的守备军还用的着兵符么?此次襄王也来了,这一龙一虎,是孤注一掷来吃我们的,他想离间我们,哼,打错算盘了,天上掉下来的机遇啊,有了这两个人在手中为质,中京空虚,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仗想怎么打怎么打,为弟把厉害都说了,是合盟还是操戈,哥哥好好斟酌斟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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