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再一次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李信发现眼前的荒野更加宽阔,也更加荒凉了。
远处的山峰,被雪线装扮得很漂亮。
周围的野草,也不再如同长城一带那么高可及腰,又枯又黄的样子,只能盖住整个马蹄。
不过草丛中却多了许多的动物,有野鸽子、地鼠,甚至不远处还有一群黄羊在那儿吃草,看见他们骑马经过,也不动分毫。
这是他们离开宣府后的第二十一天,一路行来,都很顺利。
有范文程带路,甚至在经过察哈尔的大本营白城时,都没有惹来任何的麻烦。
沈启和卢象升似乎是忘记了他们一般,既没有派人来追,也没人发布海捕文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范文程出关之后,心情很好,便解释道,“他们有的是办法定王国泰的罪,我们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有我们不多,无我们不少。”
“是他们有办法定魏忠贤的罪,”叶赫娜笑道,“皇帝要一个人死,他就不得不死。”
范文程打趣道:“那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管它呢,那些大人物的事儿,与我们无关,”李信指着面前的草原,对叶赫娜说道,“你看,这片草原,比我们河套的草原还要漂亮!”
三人出了宣府之后,不断的有人加入他们的队伍,都是范文程手下的探子细作,等出了长城,居然还有几伙山贼加了进来。
等过了延庆州外的汤河,队伍已经达到了三百余人,只是看上去人人皆非善类,装不成商队,不过沿途倒是没有山贼敢来拦路。
“没想到大金国真是海纳百川啊,”叶赫娜取笑道,“人多,可不见得兵jing。”
“就没指望这群人征战沙场,”范文程回道,“跑跑腿还是可以的,小郡主,你的土默特部,也不妨招些这样的附庸。”
叶赫娜便问道:“他们在哪儿?”
“何苦呢?”范文程叹了口气,“据说是被放到了安乐州外的辽河河套,你若是没有得到大汗的恩准,恐怕不能去寻他们。”
叶赫娜问的是逃亡到金国的土默特部,而范文程的意思,却是那些人已经被女真贵族们瓜分了。
辽河河套是金国的粮仓之地,被安置到那儿,不正好拿来做了农奴么?
这一路行来,叶赫娜都在思量如何讨要自己的部属,范文程偶尔也会出个主意,但通常都是臭不可闻。
三人虽一起经历过生死,但叶赫娜明白他并不是真心想帮助自己,一切都得靠自己的实力来说话才行。
听到李信说草原漂亮,范文程便对手下吩咐道:“就在此处歇息,等马匹恢复脚力,一个时辰后再起程。”
山贼和探子们早就走累了,闻言便在草地上铺开了行李,也不顾草尖上的露珠,倒头便睡。
李信寻了个水洼子,准备洗脸,只听得叶赫娜在身后说道:“前些ri子过了喀喀喇沁部,再过几ri,便到沈阳了,你真的要回河南去寻亲?”
李信点了点头,低头掬起一捧水,看见自己面颊上比以前多了几道褶皱,脸se也黑了许多,皮肤粗糙,而且在下颌处还多了一些胡渣,让他看上去成熟了许多。
“我到了女真,不是当别人的侧福晋,就是去当大汗的侍妾,”叶赫娜在他身后低声道,“我想ziyou自在的,不想别人约束我。”
李信叹了口气道:“你离不开你的族人。”
他明白她的意思,但他不想成为张铁塔口中的汉jian走狗,而且他想回河南去寻找自己的身世。
叶赫娜满脸通红地问道:“你真的不愿意留下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