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对不起……我发誓,我绝对不会离开你。对不起……”
黑夜里,他的誓言轻薄地像枝桠上的枯叶,轻轻一吹就飞走了。
江童和路书秋走出医院。拐角处停着一辆车子,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见到江童出来,立刻下车,恭敬地弯腰,“大小姐。”
“嗯。”江童一贯清冷地应着,然后转向路书秋,“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回去?路书秋的眼睑动了动,露出一个虚浮的微笑,“不了,我想自己走一走。江童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江童看着她萎蔫的神情,眉头皱起来,她这个样子自己怎么能放心。
“路书秋,甘露她……这不是你我的错。你不要太过自责了。”
“嗯,我知道。”路书秋勉强挤出一个笑,“我只是……忘不掉她满身鲜血坐在地上的样子。再说家里空荡荡的,我不想回去。”
江童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那好,你保证过一会儿就回去。”
“嗯。”路书秋点点头,“我会回去的。”她苦笑了一下,“不回去我又能去哪儿呢?总不能再回医院,那样子又会被扔东西赶出来的。”
“路书秋……”
“江童,你放心。等我……心情好一点,就会回去的。我保证,嗯?”路书秋正色地说。
江童看了她一眼,“那你自己小心。我先走了。”她刚说完,司机就打开车门,她弯腰坐进去,离开的时候还通过玻璃窗户,朝外头的路书秋摆摆手,“明天见。”
“明天见。”路书秋挥手目送车子远去。
直到汽车的尾灯都看不见,路书秋才收回手。
因为是医院,即使将近午夜,附近还是有很多车子和行人来来往往。
路书秋往后看了一眼,很快就带着黯淡的眼神迈腿走开了。
“赵伯,跟上去。”
“是,大小姐。”
黑色的豪车小心地驶去,江童坐在后座,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喂,白副经理吗?是我,江童。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那边白印怀刚刚结束手头工作,正揉按着酸涩的眼睛,听到她说了几句,面色一沉,说道,“我马上就过去。”然后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脚下迅速地出了门。
路书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深夜的市区里灯光璀璨,霓虹的色彩闪烁在四周。她却无暇欣赏这个繁华城市的街景。
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虽然已经洗了很多遍,她还是可以闻到血腥味。
那是甘露的血,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的、鲜红的、怎么也止不住的血液。
闭上眼睛,那一幕骇人的场景便浮现出来。充满着俏皮少女气息的洗手间,白色的浴缸,白色的瓷砖。甘露像没有生息的洋娃娃一样躺在地上,满是是血。
路书秋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离死亡这样近。近得仿佛再走一步就能看见死神来临。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桩接着一桩。稍不留神,就被震惊地体无完肤。
尤其是甘露,在同一天失去工作和孩子。这是多么沉重的打击,某种程度上路书秋理解她的这种轻生的念头。但这并不代表她认同。
自己是怎么样长大的?食不果腹,颠沛流离。
就算日子再艰难,在那段漫长的时光里,她也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许是因为她身边有三个相互扶持的挚友,莫娆桑、琼胭脂、涂筱。
而甘露呢,恰恰在她生命最灰暗的那天被最好的朋友背叛。
人生,为什么这样变化多段反复无常。
谁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临近午夜的街上,路书秋停下脚步,表情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甚至想不起脚下的这条道路通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