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宁风致为何还愿意让你与宁荣荣接近,甚至同意宁荣荣的事情?你身上还有其他底牌?”收敛心神,千仞雪坐到椅子上,翘着腿,审视的目光如剑一般直射向雾韵。
“我只不过是从宁荣荣身上下手,又恰巧引起了宁风致的一点注意罢了。他具体是如何想的,我并不清楚。”
“哼,你不愿与我坦诚相待?”千仞雪敲着桌面,斜视了一眼雾韵,“武魂殿可不是她的武魂殿。”
“但我是她的徒弟。”
这句话刺痛了千仞雪的神经。是啊,哪怕是在同一条船上,她与她也是一个站在船头,一个站在船尾,泾渭分明。
千仞雪站起身,慢步逼近雾韵。她的身量比雾韵高出许多,后者需要仰着头看她,身高优势天然地为千仞雪增加了强烈的压迫感。
“她,有什么好?你根本不清楚,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千仞雪的语调中情绪起伏仍然不大,可是眼眸里面暗藏的潮汐却似乎要将雾韵吞噬掉。
雾韵不由屏息。这是身体对于敌意的本能反应。见此,千仞雪退回几步之外的距离,又轻勾嘴角,“我并没有说谎,你是个合我心意的人。不如从此跟着我,投奔供奉殿,我不会亏待你。她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甚至比她给的更多。”
“你既称我为‘少主’,就应该知道即使她是现在的教皇,未来的武魂殿也不是她的。”千仞雪的心底其实无意于统治武魂殿,但她乐意看见比比东气闷吃瘪的样子。她迟早要打败她,方方面面。
雾韵偏了下头,“教皇冕下并不是靠物欲留住我,因此,纵然少主将一切都赠予我,也打动不了我。”
“一切?你想得倒是挺美。”千仞雪瞥了一眼雾韵。宁风致虽是在坑她,但没有骗她,想要拉拢雾韵,只能靠真心。只是……
千仞雪讥笑道,“难道,你要说她是以情打动你?是了,她惯会把控人心,不然怎么会有今天的她?”那人可以对所有人虚情假意,温情脉脉。唯独,偏偏,对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生女儿只有斥责与冷漠,连敷衍和假装都吝啬。
“你还是不了解她。待在她的身边,你的结局只会是无尽的后悔。”
沉默了半晌的雾韵红唇翕动,黑眸直直撞向千仞雪,不卑不亢、坚定毅然的神色竟然令对面的人惊诧了一瞬。
“她对少主,是很过分。”
千仞雪的紫眸终于出现了波动。她之所以能够心平气和还时不时尖利地对雾韵说出比比东如何如何不好的话,就是因为她以为雾韵只是比比东的徒弟而已。她与比比东的关系在武魂殿是绝密,她们彼此都拒不承认这段关系,她不相信,比比东会主动告诉雾韵二人的纠葛。
她第二次开始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人。为什么?雾韵能够让那个冷血无比的女人甘愿透露压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为什么?明明那样一个长着菩萨面容,实则铁石心肠的女人,会有人死心塌地站在她的身旁?
“可那日我送少主的桃酥,是教皇冕下亲手做的。”
闻言,千仞雪的眼皮狠狠一跳。这比她察觉出比比东竟知晓自己的口味还要来得震惊。
“虽然我此行的目的是七宝琉璃宗,但这里有您的存在,冕下嘱托,如果见到您,一定要将礼物送到该去的地方。”
“教皇大人都已经执掌武魂殿了,还想要做什么?”言下之意,千仞雪质疑比比东的动机。她怎么会……讨好自己?
“少主只是不愿相信冕下心底是有您的。”
千仞雪勃然大怒,再也不能心如止水,“你又懂得什么?你是来做说客的?我已经在天斗帝国了,她还要我怎样?!”
多少年,她们天各一方,互不打扰,也能装作相安无事。但比比东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永远无法弥补。哪怕她现在态度发生了变化,也只会让自己倍感难堪。她早去干嘛了?她生下自己,就是为了反复折磨自己吗?
雾韵承受着她的怒火,叹息一声,“少主一直都困惑于冕下对你这般态度的原因,对吗?”
千仞雪扭头不看她,紧握的双拳和急遽起伏的胸膛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这个真相,我本不该在不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告知于您,但倘若我不鲁莽这一回,或许冕下一生都不会向您说明。我认为,您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我不觉得您应该原谅冕下过去的所作所为,但是我希望您在听完这个真相后,可以给予她一分宽容。毕竟,除了您没有人能够让教皇推掉手边的事情,专门跑去厨房做上一份精致的桃酥。而冕下也是少数了解您的喜好的人。”
雾韵没有收到千仞雪的回应,心里对比比东很是抱歉,可她实在不愿母女二人之间始终隔着那个坎。唯有拔掉这根入了骨的刺,才有转圜的余地。虽然这样做极为痛苦,是在比比东的伤口上撒盐,但是这刺不能不拔。
“教皇冕下年少时,曾与一外来男子相恋,并愿意为了他离开武魂殿。前任教皇得知此事后,怒火中烧……”
千仞雪的眼骤然瞪大。
“冕下被变相幽禁,迫于无奈,只能生下您。她恨前任教皇,恨千家,连带着也不愿意面对您。”
千仞雪身形踉跄了下,她的手抬起,想要遮住积蓄泪意的眸子,却又无力地垂下。
“冕下承认,在少主出生的时候确实有过扼杀您的念头。可看到您向她伸手的动作后,就打消了。尽管如此,她依旧无法接受您,所以选择对您不闻不问。”
“我说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要替她开脱。她的冷漠与脾气伤害了您,她未曾让您体会过一分一毫的母爱,这都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可是她的后悔也是真的。更重要的是,你们其实心底也都清楚地在意着对方。”
“如果不是为了吸引冕下的注意,您会故意跟她唱反调吗?如果真的厌恶冕下,您又怎会在得知桃酥的事情后,表情发生变化?”
“若是冕下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您,她怎会关注到这种细节?”
“够了!”千仞雪声泪俱下,却还是喝止住雾韵的话语,“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