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越来越狰狞,她慢慢的安静下来,眼睛落在帐顶,那苏青的帐子,随着他的动作剧烈的摇晃,泪水滑落,落在枕头上,他闭着眼睛,唇落在她伤口处,那里还在流血,他的舌尖舔着那里的血液,然后,嘴张开,露出洁白的牙齿,他狠狠地咬住她的伤口,新血又流了出来,她抬眸,看着一道血从他唇角蜿蜒流下……
苏玉瑾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睡在她身边的人。那一次,他是半夜就离去的。她睁着眼睛,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倘若不是他灭掉她全家,他必定是一个好夫君。他对她的体贴,远远超过了还未出嫁时她的想象。只是,她对他的恨,怎么可能就此消减。她慢慢闭上眼睛,听着他深沉的呼吸声,想起昨夜的一切,心竟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即使身体上的痛疼没有消减一分。
那个在她肚子里的生命真是顽强,即使那样猛烈的摧残,也没有撼动他半分。他是想她做他的娘亲吧,只是,这个孩子……怎么可以留下来。原本,便没打算留他。
她一直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她心一跳,手握紧了棉被。那人推门而入,脚步异常轻盈,是木槿。素旸的步子有些沉,她的轻功不是很好,但是木槿的轻功却是非比寻常的。
“姐姐……可醒了?”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传过来,苏玉瑾面色一紧,睁开眼睛,却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坐起身来,冰冷的双眸盯着帐子,右手处勒着一根银丝,他的食指忽然伸出,她一愣,伸手按住他的手,摇头。
“木槿,今日不用伺候!”她撩起帐子,“去找大夫来,我身子有些不舒服!”
“可是冻着了?昨夜下了雪,主子派了人来,说是皇上赏赐了西南国进贡的美酒,请小姐过宅品酒。”
木槿声音刚落,她便感觉到身边的人散发出的寒意,她定了心神,“我知道了,备较!”
木槿慢慢退了下去,门刚刚合上,叶昕洛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要去?”
“自然是要去,”她冷冷的甩开他的手,起身下床,“我与楚天阔亦有婚约,他请我自然是可以的。”
“婚约?”那人冷笑一声,“你许是忘了,我与你乃是先帝赐婚,如今我手中还有圣旨,你可要看?”
“先帝故去,所做之事自然也是过去!”她背对着他,穿上白色长裙,袖口是翻飞的花纹,裙子上绣着朵朵红梅,这裙子乃是楚天阔所赠,布料甚好。“更何况?你就要与长公主结亲,是你毁约在先,我没有错。”
“没有错?”苏玉瑾听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他冷冷的看着她,“你竟敢说你没有错?”
“我何错之有?”苏玉瑾转过身,并不想看他,径直到了梳妆台前,拿起木梳,梳着长发。
叶昕洛握了拳头,“你竟来问我?莫非你不知道,你什么都瞒不过我吗?”
“自然知道。”苏玉瑾将头发梳成松散的发髻,顺手拿起一枚簪子,插在头发上,“不过,你不是乐得被我愚弄吗?到底,是你先沉不住气来找我,而非我。”
她的意思他自然明白,无非是在嘲弄他一厢情愿,他不怒反笑,“说到底,你不还是让我尝了一回鲜吗。”
那句话听在苏玉瑾耳里便是羞辱,她的脸立刻青一阵白一阵,但是她并没有说话,只是走到衣橱前,抓起挂在杆子上的狐裘,那件狐裘皮毛很光亮,一见便是不凡之物。叶昕洛皱紧了眉头,心下知道那是谁送给她的,当下便走过去,一把抓住那件狐裘,“这是什么?”
“你竟不知这是什么?”苏玉瑾的眸中划过一抹亮色,“你不是送给长公主一件吗?怎会不知这便是天山狐裘。”
原来那一件竟是被楚天阔拿了去,他双眼眯起,这个男人,不可小觑。竟有这么大的本事,将这件天山狐裘弄到手。那一件件送往宫中的宝物都是爹爹派人寻找的,偏这件天山狐裘便寻了许久。而楚天阔人在京城,竟能将狐裘弄到手,这个男人,并不是那么简单。
苏玉瑾夺过狐裘,披在身上,这一转身便看到挂在门旁的那个白色的狐裘,随即愣住,知道他昨夜来的目的,她冷声一笑,“我很想知道,这件狐裘小王爷也拿的出手?”
知道她又是在试图激怒他,他没有说话,径直转过身,拿起床上的衣服,穿上。苏玉瑾打开门来,便看到守在一旁的木槿和侍女,木槿手中拿着毛巾,还冒着热气,瞥到她身边那个空着的地方,她皱了眉头,“素旸还没回来么?”
木槿的眼神竟不是看她,反是向屋内看去,许是看到了叶昕洛,眉头轻轻皱起,“姐姐……素旸不日便会回来。应当是无事的。”
“……”她没有说话,抬眸看着那漫天飘飞的雪花,银装素裹,不远处的天香楼埋没在那片雪白中,她走出房门,侍女低下头来,她轻声说道,“你们今儿个不用伺候我了,你们主子就在里面,去回禀吧!”
那些侍女顿时慌恐,都一个个跪在地上,地上有些雪花飘过来,很凉,苏玉瑾冷笑一声,“怎么?敢放你们主子进来,不敢承认吗?”
“小姐……奴婢们不知道小王爷是怎么进来的!小姐饶命……”其中一个长相较为清秀的婢女抬起头来,求饶道。
“是吗?”苏玉瑾俯下身来,柔软的狐裘领子的长毛几乎要盖住她的下巴,她的手抬起来,纤纤素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你们当真不知?”
“小姐……”那丫头看着苏玉瑾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意味,还有她深如湖水的眸子,她的脸瞬间苍白。
这时候屋里的人已经打点好走了过来,木槿看到他便皱起了眉头,然后将手中的毛巾递上,“姐姐……”
苏玉瑾收回手,拿过毛巾,轻轻覆在脸上,一会儿便拿了下来。苏玉瑾将拿下的毛巾扔在侍女面前,转过身便离开了。木槿看了叶昕洛一眼,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有些惊讶,回神却发觉苏玉瑾已经走远,当下便紧步跟了上去。
这是冬天的第一场雪,雪下的很大,整个京都覆盖在大雪中,路上行人极少,一向繁华的京都很少有这么静谧的时候。就连皇宫都变的死气沉沉。
几日前王美人小产的事并没有在宫中传开,因为皇上意欲瞒着王美人,已经向太医和宫女下了命令,但是还是有宫女乱嚼舌根,私下里却在宫中传了开来。
这话传到林皇后耳中的时候,林皇后正在咬着水晶梨,这水晶梨极是甜脆,一向是林皇后的最爱,林右相时不时为她寻来些,即便是在冬天,她还能吃的到。听到这话的时候,林皇后手一抖,那水晶梨便滚落在地上,“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