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认知来的太晚,晚的让她自己也不由奇怪。毕竟,自己的脖子还在这讨人厌的土匪头子手上捏着。
那名山贼被大胡子的话堵得死死的,面红脖子粗憋了好久,才长欸一声,退后两步,脸转到一边,不再说话剑道独神。
侍卫们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放下了手上的刀剑,准备朝着这边走来。
趁着他们弯腰放武器的间隙,翟羽冲一直愣怔怔看着这里的顾清澄比了个口形——“走!”
顾清澄猛地一震,似突地回过神来。身旁马车的马匹在遇劫最初便被砍掉前腿,她明媚眼波转了一周,一提气运起轻功,脚尖在马车顶上一点,往土匪后方直直掠去。一路软剑或是下压,或是飞扬划过,借力同时,却又伤人不少。在翟羽都看得皱起眉头时,她终是抢到一马跟前,软剑先将马上山贼几剑斩杀,再狠狠刺入马臀。马猛然吃痛,起身一声长嘶,随后狂奔而出。
场中所剩无几的山贼暴动起来,却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惊马远去。可顾清澄清脆的嗓音却还远远的飘了回来:“我找人来救你!”
而顾家仅存的两个下人对看一眼,也忽于此时横刀颈上,齐声喊道:“谢长孙殿下相救。”话音一落,便干净利落地抹了脖子。
眼前变故让翟羽瞬时如置冰窖,遍体生寒。
“看,你们果然是认识的,”大胡子的笑声也于此时响起,更凑近她脸,摇着头叹息,“只是她显然比你心狠呀,你说对么?长孙殿下?”
“皇长孙?”有山贼低低问了一声,随后便有人高喊:“抓回去祭潭!”
“祭潭!”
“祭潭!”
……
随着喊“祭潭”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整齐,翟羽从不敢置信中渐渐回过神来。
顾清澄是真的傻到完全不明白她这样一句话的后果,还是……故意想害自己死?
撇开她的那俩手下的“坦诚”不说,她那一句会回来救自己,便等于承认了她们相识。
如果那俩手下明显是想置自己于死地的行为与她无关,他们是受何人指使?顾昌?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而如果和顾清澄有关,她又是为什么对自己动了杀心?
翟羽苦笑,看来之前她所认为的和顾清澄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想法,或许要被推翻了。
不行,她不能把自己的命压在顾清澄身上。
虽然听不懂“祭潭”是什么意思,但看这些山贼义愤填膺的嗜血模样,定是没好事的。
坡下,那最出众的侍卫与另外一人忽运起轻功,直直朝坡上掠来,看样子是想将她从大胡子手中救出,而其余人等也已经重新拾起手里的剑,与蜂拥而上的山贼缠斗在一起,为那两人掩护。
翟羽眼睛大睁,找到那名她在心里承诺会提拔的侍卫,刚好对上他的视线。她正想着故技重施地对他施个口型让他赶快调头走人时,脖子上的手却突地收紧。
“这次你又想让谁走呢?”大胡子略带笑意的低哑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的手却忽然松开,挣扎着的翟羽便从他指间直直往地面坠去。可怜她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颈后就是一痛。眼前景物霎时迷蒙,翟羽睁着眼睛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再次恢复意识时,眼前却是一片黑暗,翟羽感觉到眼睛上覆了东西,而自己正被困紧手脚,吊在一根原木上,四肢朝上,背部朝下……
虽然知道不应该,翟羽还是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以前祭祀时看到过的抬去祭坛的活牲言禁飞全文阅读。
看这颠簸的情况,和深浅不一的行进步伐,现在估计应该正走在山间小道上;而随着寒风刮上面颊,倾袭而来的阵阵湿寒,让翟羽揣测目前应已入夜,而近处多半有个湖……
翟羽忽地一个哆嗦,该不会他们说的“祭潭”不是她原本想的“祭坛”而是真正的往潭里祭吧?
这想法使得她如一脚踩空,心跳陡然加速,脊背也开始细密地冒出冷汗。她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绑着她的绳子比她的大指还粗,且捆得极紧,真不知他们对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刚想到这里,行进却突然停下,这里貌似是一个很热闹的地方,她隐约能听到很多细碎的交谈,而一片人声熙攘中,有人开始解她手脚上的绳子,将她从那根原木上解下来,却一左一右各有一人死死钳着她手臂,粗鲁地将她往前推搡了两步,再将她手举高又一度捆在一起。
眼上覆着的布被解掉的瞬间,手上的绳索却猛地将她提离地面,眼前火光乱晃晃的刺眼。
翟羽连忙将眼睛闭上,微眯了好久才试探着睁开,这才看清自己身下的确是一个湖,此时蛰伏在阴森森的夜里,像是伺机而扑的野兽,散发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气。
而捆着自己的绳子搭在悬崖上的一个木架上,正正将自己悬空吊在了这寒潭上方,崖下潭边黑压压的全是人,每两三个人中就有一人举着火把,那晃得她眼花的耀眼的火光便是由此而来。人群里还有一片凹下去的地方,是她的侍卫,被蒙上眼睛绑在一起,硬生生让人压着跪于地上……
一二三四五六……
点清人数后,翟羽心里一沉,居然一个都没跑出去……
“别数了,老子亲自下手抓的,怎么可能有人跑掉?”
说话的人架着腿,大喇喇地坐在人群最前方的一张梨木太师椅上,正是下午擒住她的那大胡子。
“小子,”见她视线看过来,他便仰着脸冲她微笑,“是不是很好奇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