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锐点头。乌云蹲下,在油布上把81枪族、85狙击步枪、85微声冲锋枪、54手枪全都拆成了零件,起身高喊:“好!”林锐蹲下,在面前摸索着零件,手上动作很快。没几分钟,就把所有的武器都装好了。林锐起立摘下手绢:“完成!”乌云挨个儿拉开枪栓试射一下空枪,高喊:“全部装好!”新兵们疯了一样鼓掌:“林班长!太棒了!”
田小牛最激动,看林锐像看天神一样:“哎呀妈呀!这得练多少年啊!”林锐把手绢扔给他:“只要你们用心,一个月全都能做到!”新兵们激动地互相议论。“立定!带开继续训练!”林锐高喊。“唱首歌!夜色当中,我们是一把利剑——预备——起!”乌云高喊。“……擒拿格斗跳伞潜水我们样样精通!射击爆破攀登侦察我们什么都行!嘿嘿,我们是中国特种兵……”这一次新兵都跟疯了一样,唱得地动山摇。
4
“战士们的士气不错。”耿辉看着训练场,“林锐现在居然会带兵了。”“是啊。”何志军在双杠上做练习,一把年纪做得还不错,“毛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这帮家伙也得赶紧给他们找到用武之地啊!”“你还在惦记那个事儿啊?”耿辉笑了。何志军从双杠上下来,小李递给他毛巾,他擦着汗:“在特战一连搞个试验分队,集中人力、物力、财力进行局部战争情况下新战法的研究,形成教案在全大队推广,如果条件合适,还可以在全军特种部队推广——有什么不好?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经费就批不下来!”
“上级也有上级的考虑,我们的报告没有通过,还是再等等看。”耿辉说。“等?!你可以等,我可以等——战争能等吗?!”何志军急了,“敌人能等吗?!
如果战争明天来临,你耿辉敢不敢拍着胸脯说我们做好了准备?!你敢,我不敢!当代战争的战例已经证明,特种部队的科技含量越来越高,我们还是老一套,依靠战士的勇敢当敢死队?!对,我们不怕死——但是我们的死有价值吗?!能影响战争的胜利吗?!”
耿辉苦笑:“你跟我发火有什么用,我又不管经费。”何志军噎了一下:“对,我不该跟你发火。我是军阀作风,我道歉,但是问题总要解决吧?我们的科技练兵总得进行啊!你不也老说,一支不能掌握高科技战争的部队不能迎接未来战争的挑战吗?”
“我再去磨牙吧。”耿辉说,“没办法,这些事情总得解决,发火解决不了问题。”“对,我有个想法跟你研究研究。”何志军挥挥手,小李走远了。何志军低声说了几句,耿辉就急了:“你这是克扣军饷!不行,不行,这事儿捅出来,你我全都完蛋了!”“我这不和你研究吗?上级也没说不批啊,只是说时间——等时间到了,我们把伙食费补回去不就得了?”何志军说。耿辉着急地说:“我说何大队长!你知道这是什么问题?
这是经济问题!是要犯错误的!”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较真儿啊?最早承包到户的时候,不也是瞒着上面吗?实践怎么证明的?中央不是还包产到户了吗?作为一个革命军人,思想要有前瞻!要看见未来的战争而不是自己的乌纱帽!”何志军说。
“这个事情,我不能同意!”耿辉说,“这是原则,不能让步!”“你说了不算!”何志军急了,“常委会,投票表决一下!”“常委说了也不算!”耿辉说,“这涉及全大队官兵的切身利益!”“那就全大队开会,我来发言!让全大队官兵说了算!出了问题,我一个人承担!”
何志军说。耿辉说:“如果全大队官兵都不同意呢?”“那就扣我何志军一个人的伙食费!”何志军高喊。当天下午就召开了全大队大会,何志军站在观礼台上对自己的部下喊道:“同志们!”唰——都立正。何志军敬礼:“稍息。”“临时召集大会,是有一个迫在眉睫的事情需要解决。”何志军的声音洪亮,“我想和大家商量一下,这个月开始,伙食费减半。”底下议论纷纷。“事情是这样的,为了未来特种作战需要,我们大队需要在第一没有现成教材、第二没有一手资料的情况下,进行特种作战战法研究。”何志军说,“我向总部和军区都打了报告,但是由于各种原因,经费不能到位。但是战争不等我们啊!同志们!如果明天战争来临,我们都要第一批冲上战场,去敌后出生入死,但是我们做好准备了吗?——没有!”下面鸦雀无声。何志军大声说:“敌人是什么?敌人是纸老虎,对!但敌人是武装到牙齿的纸老虎,是第一流现代化武器装备起来的纸老虎!敌人的特种部队,有半个世纪的历史,我们呢?——一年!敌人会因为我们刚刚组建只有一年而发慈悲吗?不会!他们一样会跟我们作战!会跟我们玩儿命!会跟我们刺刀见红!我们依靠老一套战法,能打赢现代战争吗?——不能!我们是什么?是特种部队!是为了战争而组建的!如果我们打不赢明天的战争,历史会把我们全体钉在民族的耻辱柱上!我们就是鸦片战争中的清军!就是抗日战争中的东北军、中央军!我们不配做中国人民解放军,因为我们输了!”
下面的官兵听得眼睛都在冒血,恨不得现在就赶紧打,好证明自己不是孬种。“所以,为了明天的战争,我们今天就要做好一切准备!”何志军说,“我希望回去以后,包括新兵连,所有官兵都要讨论、都要发言,然后把意见汇总上来!我的讲话完了!”下面还是鸦雀无声。耿辉不得不感叹,何志军的讲话具有的煽动性,自己还是有差距的。“报告大队长!我能提个问题吗?”林锐突然高喊。何志军说:“讲!”“如何保证,战士们从嘴里省下的伙食费,用在新战法研究上?”林锐出列,不卑不亢。何志军大声说:“好你个林锐!是条汉子!如果这个方案真的实施了,我要组织战士代表做审计工作!每一分钱花在哪里,都要明明白白!你林锐,就是第一个战士代表!还有问题没有?!”
“没有!”林锐高喊。何志军说:“归队!”“我看不用等回去了,部队训练任务还很重,与其下面再开小会,不如大会上解决,好让大家能多休息休息。”耿辉说。何志军说:“可以。”耿辉喊:“无记名投票!就在这里,我眼皮子底下,哪个干部也不许多嘴!大家把各自的意见写下来,交上来当场唱票!”于是各个单位文书就赶紧把纸笔都拿过来做投票。投票结束,唱票完毕。全票通过。
何志军对大家敬礼:“我何志军——谢谢大家了!”“勿忘国耻!牢记使命!”林锐第一个喊出来。“勿忘国耻!牢记使命!”战士们齐声吼道。
5
陈勇下了公车,兴冲冲直奔军区总院。打听到方子君在妇产科,他就直接奔去妇产科。方子君正在办公室里看病历,陈勇小心地敲敲门。方子君头也不抬:“进来!”陈勇推门进去,看着她笑道:“方大夫?”方子君看看他:“坐吧,你是哪位孕妇的家属?”陈勇顿时涨红了脸:“方大夫,是我……”方子君看着他,想起来了:“哦,你是那个那个?”
“陈勇!特种侦察大队的!”陈勇急忙说。方子君笑着说:“对对,陈勇!名字到嘴边想不起来了!”陈勇高兴地说:“您工作忙,可以理解。我是专程来看您的!”
“怎么样,伤都痊愈了吧?”方子君问。陈勇兴奋地说:“已经好了!不然我能进特种侦察大队吗?”方子君笑了笑,给他倒了一杯水水:“我记得你是狼牙侦察大队的?”陈勇接过水:“对。我们是最后一批下来的,一直到停战。”方子君感叹:“再看见你们这些老兵,那些日子像做梦一样。”陈勇说:“是啊,我也没想到能活着回来,还能再看见您。”方子君说:“别您您的,我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你这么叫反而显得我多老一样。”“是!”陈勇说,“我是专程来看您,不,你的!我还给你一样东西。”“什么?”方子君不明白。陈勇从军挎拿出饭盒和勺子,上面印着方子君的名字。方子君看了一愣:“哟!你居然还留着!”陈勇认真地点点头:“是啊!我一直留着,保存得很好!这几年调动了不少部队,但是这个一直带着!”方子君接了过来:“难为你了!”陈勇又拿出一个用子弹壳做的排箫:“这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方子君接过来:“谢谢!可我不会吹啊!”陈勇说:“那你就做个摆设,你还喜欢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做。我那边子弹壳多得很,我也爱好这个!”方子君收好:“那我就谢谢你了。”陈勇沉默半天:“这几年,我一直在找你,想当面感谢你。”方子君说:“别这样说,我是卫生员,救护伤员是我的职责。”
“我以为,你都结婚了。”陈勇说。方子君黯然,笑道:“我是老大难,嫁不出去!”“瞧你说的!”陈勇急了,“你怎么可能嫁不出去呢?再说,你现在不也有男朋友了吗?上次看见的那个学员?”“我们已经分手了!”方子君断然地说。陈勇赶紧道歉:“哦,对不起。”“没什么。”方子君笑笑,“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没了。”陈勇急忙起身,“我知道你忙,我就是来看看你,当面向你表示感谢!”方子君也起身:“谢谢你啊!以后有时间可以来玩。”
陈勇激动地走出总院,想起方子君说的“以后有时间可以来玩”就兴奋不已。他看见一个花店,进去买了一束百合,想回去送给方子君。结果他在总院门口看到了张雷。他连忙闪身到树后,探头观察。张雷站在门口,犹豫半天,走进门岗,拿起电话拨了妇科办公室的号码:“喂?是我。”
“哦,你有事吗?”方子君的语气很平静。“今天是我生日。”
“生日快乐。”“我想见你。”“对不起,我没时间。”
“我明白。”张雷低沉地说,“打搅了,希望你幸福。”“你也是。”——张雷放下电话,走出去。陈勇看着他上了公车,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百合花,一直站到了黄昏。直到方子君下班出来,陈勇才敢喊:“方大夫!”方子君诧异道:“陈勇,你怎么在这儿?”陈勇笑着说:“我马上要回部队,正好路过。”方子君看到了百合花说:“好漂亮啊,这花是送给女朋友的?”陈勇说:“是送给,送给一个战友的女儿,结果他们全家旅游去了。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
“那怎么合适?”方子君急忙推辞。陈勇说:“我回部队,不能带着花儿。送给你吧,希望你永远跟百合花一样纯洁美丽!”方子君接过来:“那我就谢谢你了。”陈勇如释重负地往后退着走:“谢谢你!我走了!再见!”
“再见!”方子君摆手。陈勇幸福地跑向公交站,回头看到方子君抱着花走了,他笑了。
张雷的生日宴会上,何小雨为给刘芳芳创造机会,把刘芳芳也带来了。但张雷一直闷闷不乐,虽然他强颜欢笑,但还是热闹不起来。吃过饭后,四人一起去公园遛弯。张雷和刘晓飞在前面走,何小雨和刘芳芳在后面。刘芳芳很紧张,看着张雷的背影眼神都是羞涩的。何小雨推她:“你倒是上去说话啊!你不说话怎么熟悉啊?”
“我不知道说什么啊?”刘芳芳着急地说。何小雨说:“说什么都可以!我去给你创造机会,你自己要把握!”何小雨趁机拉走了刘晓飞,还一直对刘芳芳挤眉弄眼。
此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张雷低下头正要走,想起后面还有人,问:“你,你叫什么来着?”刘芳芳红着脸说:“刘芳芳。”张雷说:“吃饭的时候我没注意,名字没记准。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刘芳芳说。张雷问:“你和小雨是同学?”“嗯。”两人就无语了。张雷看看湖边的长椅:“去那儿坐会儿吧。”两个人就坐在了长椅上,她看到张雷拿出烟来,皱眉问:“你抽烟?”张雷一笑:“啊。
也是最近学会的。”刘芳芳说:“抽烟对身体不好。我在家的时候,我爸爸就不敢抽烟。我妈妈现在老给我打电话,说我爸爸现在可猖獗了,烟不离手,就等我回去教育呢!”
张雷乐了:“你是你们家的领导啊?”“那是!”刘芳芳眉飞色舞起来,“我爸爸领导部队,我妈妈领导保姆,然后我领导他们俩!”
“你爸爸是团长?”张雷笑。刘芳芳回答:“不,军长。”张雷吓了一跳,烟呛着了,咳嗽两声。刘芳芳问:“你怎么了?”“没事!没事!”张雷摆摆手。“那你就别抽了,再说你是侦察兵,抽烟伤害肺,对你训练没好处。”刘芳芳说。“好,好,现在不抽了。”张雷掐灭烟。两人又沉默了。夕阳下,张雷的脸还是那么冷峻。刘芳芳看着张雷的侧面,有点儿出神。张雷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一叶扁舟滑过,感叹地吟道:“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刘芳芳眼睛一亮:“你喜欢古诗?”“嗯,我哥哥喜欢,我也喜欢。”张雷说。刘芳芳说:“我也喜欢古诗。我从小就能背《唐诗三百首》,再大点儿我会背的就更多了。我特别喜欢古诗的意境,现在的诗人做不出来。古人寥寥几笔,就能感受到一种空灵的意境,不需要更多的文字,让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