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选择保持沉默。
荣景笙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造成的困扰。他这两天慢慢习惯了用左手吃饭、翻书,甚至是用左手写歪歪扭扭的字。他正在用一只大勺子大口喝着碗里的花生猪蹄粥‐‐华人讲究以形补形,在荣启元的关照下,如今月亮宫的餐桌上顿顿少不了猪蹄。亏了荣景笙居然喜欢得很,喝得非常香甜。
偶尔望过来一眼,荣启元都觉得那眼神里闪着得意洋洋的光。
吻别了景筠和景筌,他和蔼地提议:&ldo;景笙,你是不是应该适当地做一下身体的清洁工作?你看,你个人的卫生状况已经影响到周围的环境了。&rdo;看到荣景笙把右臂举了起来,又加上一句:&ldo;我当然知道你现在有些不方便,但是基本的清洁还是必须的。&rdo;
荣景笙看看自己的胳膊,面有难色。
荣启元再退一步:&ldo;如果你确实没办法自己动手,我可以安排一个看护去帮你的忙。&rdo;
荣景笙毫不犹豫地问:&ldo;男的女的?&rdo;
荣启元:&ldo;……当然是男看护。&rdo;然而话一出口就发觉不对劲了。荣景笙果然说:&ldo;您确定?我不论男女都喜欢哦。您就不怕我重蹈覆辙吗?洗澡可是要脱光光的哦。&rdo;
荣启元:&ldo;……&rdo;
荣景笙甩甩长得有些长了的头发,目光收回桌上那一大叠&ldo;星期八&rdo;上:&ldo;不过您放心好了,我又不是野兽,随便对着什么人都会发情。当然为了保险一点,您可以找年纪大一点的人来,比如您这样的老男人。&rdo;
老男人。老男人。老男人……
不久前荣启元去拜访一位退休了的政界元老,对方拍着他的肩膀叫他年轻人。他也一直都觉得自己还很年轻。但是现在,他二十岁的儿子管他叫老男人。
&ldo;‐‐或者郑太太这样的老女人。&rdo;
郑太太站在不远处,默默地推了推眼镜。
荣启元斜倚桌沿狠狠瞪着荣景笙。荣景笙无辜地望回来,丝毫没有要为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反省的意思。&ldo;老男人&rdo;三个字在脑海中不间断地回放了无无数次之后,荣启元的理智再次断线。他听到自己说:&ldo;我给你洗。&rdo;
荣景笙扔回来一个纯良的笑:&ldo;好啊。现在?&rdo;
荣启元咬牙:&ldo;等我下班!&rdo;
荣景笙继续纯良地笑:&ldo;我等你哦!&rdo;
荣启元后悔了。他深深地后悔了。他开始回忆自己今天的日程,想要找一件可以让他在外面呆上一夜的活动。可惜没有。今天安排的见面和会议都是在月亮宫进行的。人民党造势大会那样的活动简直可遇不可求。
沙罗国太小。就算他去到若罗岛的最南端巡视,也能在两个小时之内回来。
他觉得自己还是少见荣景笙为妙。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荣景笙似乎总是有办法令他做些失去理智的事。偏偏他还是个讲信用的人,话一出口决不收回。
&ldo;我吃饱了。我去复习历史了。&rdo;荣景笙说着站起来,心满意足、趾高气昂地趿着拖鞋往书房去。
总统府忙碌而漫长的一天过去了。荣启元一直在办公区呆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所有能做的事都做完了,他开始动手整理书桌、抽屉、书柜……
白辉最后回来检查门窗有无关好的时候,他正在用手帕擦尼亚总统夫妇送他的象牙雕。
&ldo;……先生?&rdo;
荣启元出身世家,自幼养尊处优。虽然年轻的时候颇过了一段辛苦的日子,但现在可是连看到酱油瓶倒了都不会去扶的。他自己动手收拾办公室,只说明了一件事:他很烦!
&ldo;哦,你先回去吧。我收拾收拾就走。&rdo;
&ldo;要帮忙吗?&rdo;
&ldo;不用!&rdo;
白辉非常识趣地溜了。留下荣启元一个人继续寂寞地擦拭各界人士送他的纪念品。擦着擦着,发现架子上居然有一尊栩栩如生的男神铜像。他也想不起来这是谁送的了。男神一尺来高,按照真人比例塑成,手持神杖威风凛凛地站在山巅。
荣启元擦到一半,丢掉手帕,上去二楼书房找荣景笙。
&ldo;别看书了。去浴室。&rdo;
因为使用的是有力的短句,他的口气听起来还是非常强硬的。荣景笙非常乖顺地合上书本,套上笔帽,上楼。
直到荣景笙真的脱得光溜溜的躺到浴缸里,荣启元还是觉得有点恍惚。他已经脱了外套,换了拖鞋,有点手足无措地站在浴缸旁边。荣景笙故意问:&ldo;爸爸?要不还是让别人来吧?&rdo;荣启元面无表情地解下挂着他右臂的吊带,然后把他的右臂搭在自己的左肩膀上,伸手拧开水喉。
做这些的时候,眼睛盯着墙上的某一点看。水蒸气蒸腾起来,荣启元的衬渐渐贴在了身上。
荣景笙两眼泛水光:&ldo;爸爸,热……&rdo;
荣启元非常严肃地说:&ldo;热水有利于血液循环,缓解瘀血的地方。&rdo;水把荣景笙大半个身体都淹没在下面,场面总算没有那么尴尬了。他单手撩起水把荣景笙露在外面的胸背和肩膀浇湿,然后给他抹上沐浴露。沐浴露的香味配合着若有若无的酸臭味继续蔓延。
&ldo;怎么还这么臭?&rdo;看了看才反应过来:&ldo;哦,头也要洗。&rdo;拧开花洒的水直接一古脑地往荣景笙头上浇。荣景笙带着哭腔喊:&ldo;……烫!&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