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至瑶有自己的分寸,绝不干涉旁人家事,故而听到这里,也只是随口笑道:&ldo;大女儿,小太太,免不了要生事端。&rdo;宋逸臣点了点头:&ldo;惹急了我,一人一个大嘴巴‐‐不用多,一个大嘴巴,天下立刻太平。&rdo;余至瑶微笑着向前望去,不再说话了。汽车开到余公馆门前,却是没有照例停下,长驱直入的进了大门。公馆院内的青石板地禁不住压,素来不许汽车进入;所以宋逸臣又特地解释道:&ldo;二爷,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往后您要出入,都改在院内上车吧!&rdo;余至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ldo;我是急流勇退的人了,总还不至于‐‐&rdo;宋逸臣郑重其事的告诉他:&ldo;二爷,您原来是做过商会主席吧?这就犯了军统的忌讳;您后来是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吧?这又惹恼了那个什么井上大佐。所以啊,您听我一句,该小心的时候就得小心。再说您在哪儿上车不是上?汽车开进院子里,您还能少走几步路呢!&rdo;余至瑶被他说得口服心不服。满口答应着下了汽车,他知道宋逸臣是一片好心,所以不肯分争。宋逸臣总是忙,既然把余至瑶从火车站安全接回家中了,他便告辞离去。汽车夫也千辛万苦的把汽车倒出院门,开入院后汽车房里。余至瑶回到家中,不知怎的会那么心旷神怡。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他翘着二郎腿吸雪茄,又拿起这些天积攒下来的报纸,一张一张的翻看。看着看着,他不自觉的哼起了歌,也不知哼的是什么,因为素来不爱唱歌,所以如今是想起哪段哼哪段。哑巴进门第一件事,便是看花。花草无心,自在生长;他觉得自己也像一株花草。看过了花草,他给余至瑶端了一杯温茶。走进客厅时,余至瑶还在哼小曲儿。哑巴情绪复杂的一笑‐‐多少年了,没见余至瑶这么高兴过。余至瑶留意到了他的笑容,同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勉强板起面孔,他在报纸后面清了清喉咙,不哼了。哑巴在旁边的沙发椅上坐了下来,声音很轻的说道:&ldo;啊!&rdo;余至瑶微微侧脸望向了他,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从报纸边缘看到余至瑶的半张面孔。这其实也是熟悉的情景,他记得余至瑶在十几、二十多岁的时候,就时常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躲在门后看人。不过后来余至瑶当了家,变得日益坦荡大方,便走到人前来了。半张面孔对他露出微笑,余至瑶低声说道:&ldo;小薄荷一定要走水路,不知道和我们相比,是快是慢。&rdo;哑巴平和的一点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余至瑶突兀的又笑了一声,然后彻底躲回报纸后方。哑巴看出了余至瑶的喜悦,这当然全是因为何殿英。世上能有一个人让他高兴成个傻子模样,哑巴想,这也算件好事。何殿英动身很早,然而船行很慢,所以在水上飘了许久,才抵达天津卫。小老九带着保镖前往码头接了他。见面之后,小老九把头一低,赌气撅嘴的不说话。他是天生的孩子相,老大不小了也可以伪装少年。所以何殿英见了他这受气包的模样,就抬手揽住了他的肩膀,低头问道:&ldo;这是谁家倒霉孩子啊?一脸欠揍的模样!&rdo;小老九弯腰随他上了汽车。因为少了一只手,所以非得侧身才能关上车门。汽车发动起来,他开始有了怨言:&ldo;大哥,你不能这样啊!&rdo;何殿英依旧搂着他:&ldo;我怎么了?&rdo;小老九叹了一口气:&ldo;大哥,你找没找到余二‐‐爷?&rdo;何殿英答道:&ldo;找到了啊!他坐火车回来,和我不是一路。&rdo;小老九扭头蹙着眉毛看他:&ldo;大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别再对余二爷那么上心了?香川队长那边那么看重咱们,可你一跑这么多天,真耽误事啊!&rdo;何殿英一歪脑袋:&ldo;怎么着?小兔崽子,要教训我了?&rdo;小老九盯着他的眼睛说道:&ldo;大哥,你怪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心里明白,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小老九不会害你。&rdo;何殿英见了小老九这一脸忧伤的苦相,不禁哭笑不得:&ldo;哎哟我的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大哥心里有数,误不了正事!&rdo;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小老九的后背,又对前方汽车夫说道:&ldo;不回家了,直接开海光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