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一听这话,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ldo;商会主席是什么?&rdo;汽车夫思忖一下,似乎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措辞:&ldo;商会主席嘛……就是全天津卫的生意人,以后都得听二爷的!&rdo;凤儿登时睁大了眼睛。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她似乎觉得一时不能理解:&ldo;哥哥,那个买糖人儿的也归叔叔管吗?&rdo;汽车夫笑了起来:&ldo;谁管一个卖糖人儿的啊?二爷管的都是大买卖家!&rdo;汽车在余公馆门前停下,车门一开,凤儿便拍着翅膀飞进去了。一鼓作气冲到余至瑶面前,她欢天喜地的抱拳笑道:&ldo;叔叔,恭喜你当了主席!&rdo;然后不等余至瑶回答,她又探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大口。余至瑶抓住她的小手攥了攥,仰脸笑着问道:&ldo;小人精,你怎么什么都知道?&rdo;凤儿笑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ldo;我就是什么都知道!&rdo;余至瑶眼神怜爱的看着她:&ldo;明天是礼拜天,叔叔带你出去逛逛。今晚家里要来客人,你乖乖的自己去玩。&rdo;凤儿答应下来,可是留恋着不肯离去,没话找话的围着他转来转去。刚转了两三圈,宋逸臣满脸喜色的走了进来,一嗓子把她呵斥走了。凤儿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摆开一桌子的书本,然而一个字也读不进去。外面越来越热闹了,她趴在窗前眺望院内,就见汽车一辆接一辆的停下开走,客人一位接一位的下车进门。张兆祥穿着一身簇新的蓝纱大衫,晃着肩膀里外穿梭,身后总跟着个小随从;爸爸也换了西装领结,因为脸刮的不勤,所以上嘴唇又显出了小胡子的雏形。忽然门口下来一车仆人,手里全拎着大食盒子,凤儿知道那是从外面馆子买了好菜回来,因为家里厨房人手有限,置办不出大宴席来。竖着耳朵旁听了一晚的热闹,凤儿最后心痒难搔的上床睡觉。迷迷糊糊的半路醒来,她就听外面依稀传来砰砰之声,正是汽车车门在接二连三的关上。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她又睡着了。余至瑶醉了。他高兴,为了这次竞选,他已经周密的准备了大半年,如今美梦终于成真,他当然高兴。带着哑巴上楼回了卧室,他东倒西歪的走到床前。忽然醉醺醺的转向哑巴,他咧嘴一笑:&ldo;嘿嘿。&rdo;哑巴抬起双手捧了他的面颊,触感很热,几乎是烫。余至瑶傻乎乎的看着哑巴,忽然又一咧嘴,这回笑着打了个酒嗝。哑巴想要扶他躺下,他很听话,让躺就躺,上半身是仰面朝天了,两条腿却还长长的拖在地上。哑巴拍了拍他的大腿:&ldo;啊。&rdo;余至瑶一动不动,单是直愣愣的望着天花板傻笑。忽然声音低哑的开了口,他对着上方含混发问:&ldo;你有那声望吗?你有那资历吗?&rdo;话到这里顿了一顿,他骤然抬手一拍胸膛,豪气干云的大声吼道:&ldo;我有!!&rdo;哑巴看出他是醉透了,便单腿跪上大床,想要把他拦腰抱到床里躺好。余至瑶不但沉重,而且伸胳膊撂腿的不老实。哑巴仿佛在摆布一只巨大的人偶,先要捋顺他的胳臂腿儿,然后才能使对力气,把人向上挪去。好容易把余至瑶安顿好了,哑巴已是累得双臂酸痛。跪在一旁歇了片刻,他低下头,却是发现余至瑶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迎着目光慢慢俯下身去,哑巴也不知道他此刻是梦是醒。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一瞬间的犹豫过后,哑巴轻轻吻了他的嘴唇。然后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余至瑶,哑巴在心里告诉他:&ldo;你不要躲,我不会再伤害你了。&rdo;余至瑶神情木然的怔了良久,最后缓缓抬起左臂,把手搭上了哑巴的后背。这回闭上眼睛,他是真的要睡了。小老九到哈尔滨向何殿英汇报公司账目,随身又带了一张报纸:&ldo;大哥,瞧瞧,天津商会的新主席!&rdo;何殿英接过报纸,一眼就在主版看到了余至瑶的单人照片。照片上的余至瑶神采奕奕,目如朗星,让何殿英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ldo;哟,这人模狗样的。&rdo;小老九瞄着何殿英的反应。他知道大哥和余至瑶有着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可是不管怎样,的确是余家手下砍断了他的手臂。何殿英觉察到了小老九的目光,所以不动声色的把报纸放下,一句也不多问。倒是小老九忍不住了,主动说道:&ldo;大哥,你什么时候回去啊?你再不回去,天津卫可就快成余二一个人的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