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判者由于提不出更好的对付援军的打法,曾认为这是完全不可避免的憾事。在围攻防卫圈上迎击前来解围的敌军这一手段早就受到批评和轻视,以至完全被遗忘了。路易十四时代常常奏效的这一手段,在百年后竟没有人想到至少是可以加以考虑的,这只能说是时髦的观点在作崇。如果认为这种手段是可以使用的,那么进一步研究情况就可以看出,当时拿破仑在芒托瓦围攻防卫圈内配置的四万世界上最精锐的步兵,在筑有坚固工事的条件下,是不必惧怕乌尔姆塞尔所率领的前来解围的五万奥军的,因为他们就是向围攻防卫圈作一次进攻的尝试也是十分困难的。我们在这里不打算进一步论证我们的看法,但是我们认为,上述看法已足以说明这种手段是值得加以考虑的。至于拿破仑本人在当时是否考虑过这一手段,我们不想妄加推断,但是在他的回忆录和其他已出版的资料中都找不到他曾考虑过这点的痕迹。后世所有的评论中也都没有提到可以采用这一手段,它已经完全被人遗忘了。重新把这种手段提出来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功劳,因为人们只要摆脱时髦观点的影响就能做到这一点。但是,提出这种手段加以考察,并且把它同拿破仑所使用的手段进行比较,却是十分必要的。无论比较的结果如何,在批判中都不能不作这种比较。
1814年2月,拿破仑在埃托日、尚波贝尔、蒙米赖等地的战斗中击败了布留赫尔的军队以后,他就抛开布留赫尔,把矛头转向施瓦尔岑堡,并在蒙特罗和莫尔芒打败了他的军队。人们十分钦佩拿破仑,因为他忽东忽西地调动自己的主力,巧妙地利用了联军分兵前进的错误。拿破仑在这些方向上进行的出色的战斗,虽然没有能够挽救他的失败,但至少在人们看来失败不是他的过错。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提出问题:如果拿破仑不把矛头由布留赫尔转向施瓦尔岑堡,而是继续进攻布留赫尔,并把他一直追到莱茵河边,结果又会怎样呢?我们确信,在这种情况下整个战局可能会有根本的转折,联军的主力可能不会进军巴黎,而会退回莱茵河东岸。我们并不要求别人都同意我们这种见解,但是既然有人提出了另一种打法,在批判时就必须加以探讨,这是任何军事家都不会不同意的。在这里提出来作比较的打法,比在前一例中提出的打法本来是更容易被人们想到的,但是,人们只盲目地追随某一种见解,缺乏公正的态度,因而没有看到它。
虽然有些批判者认识到有必要提出更好的打法来代替受到指责的打法,但是他们只是提出了自己认为是较好的打法,而没有提出应有的论据。这样,提出来的打法并不能使每个人都信服,别人也会提出另外一种打法,这样就产生了没有任何论据的争论。所有的军事著作中都充满了这一类例子。
只要所提出的手段的优点还不明显到令人信服的程度,就必须提出证明。所谓证明,就是探讨两种手段的特点,并且结合目的进行比较。如果能这样用简单的道理来说明问题,那么争论就必然会结束,或者至少可以从中得出新的结论,否则争论就会无休无止。例如,在上例中如果我们不满足于仅仅提出一个较好的打法,而想进一步证明继续不断追击布留赫尔要比把矛头转向施瓦尔岑堡更好,那么我们就可以提出下列简单的理由作根据。
(1)通常向一个方向连续进攻要比忽东忽西地进攻更为有利,因为采用后一打法会浪费时间,同时因为在敌军由于损失惨重而士气沮丧的情况下,连续进攻更容易取得新的胜利,并且能够充分利用已经取得的优势。
(2)布留赫尔,虽然他的兵力比施瓦尔岑堡少,但由于他敢作敢为,是更为重要的敌人,因此他是他们中间举足轻重的人物。
(3)当时布留赫尔所受的损失几乎等于惨败,拿破仑因而占有很大的优势,要想迫使布留赫尔一直退到莱茵河边几乎是不成问题的,因为布留赫尔在这个方向上没有值得一提的援军。
(4)没有其他结果比布留赫尔被迫退到莱茵河边更能引起恐惧,更容易造成失败的印象了,特别是使施瓦尔岑堡这样以优柔寡断出名的将领产生恐惧和失败的印象,更是很重要的事情。符腾堡王太子在蒙特罗和维特根施坦伯爵在莫尔芒一带遭到的损失,施瓦尔岑堡侯爵肯定是了解得相当清楚的。如果布留赫尔在从马恩河到莱茵河这条完全孤立和被隔离的战线上遭到失败,那么这个消息就会象雪崩一样传到施瓦尔岑堡那里。拿破仑为了以威胁性的战略迂回来影响联军,在三月底曾向维特里进军,这一绝望的行动显然是以恐吓为基础的,但是,那时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拿破仑已经在郎城和阿尔西两地遭到了失败,而布留赫尔已经率领十万大军与施瓦尔岑堡靠拢了。
当然,一定会有人没有被上述理由所说服,但是他们至少不能反驳说:如果拿破仑继续向莱茵河前进,威胁施瓦尔岑堡的基地,那么施瓦尔岑堡也会威胁巴黎,即拿破仑的基地。因为上述理由已经证明,施瓦尔岑堡根本不会向巴黎进军。
我们再就上述从1796年战局中所引述的例子来谈谈这个问题。拿破仑认为他所采取的打法是击溃奥军最可靠的方法,即使确实是如此,他所能得到的也只不过是一个虚有其名的胜利而已,对攻陷芒托瓦并没有起显著的作用。我们认为,我们提出的打法是阻止解围的可靠得多的办法。即使我们也象拿破仑那样,不认为这个打法更为可靠,甚至认为采用这个打法获胜的把握更小,那也必须对比一下这两种打法:一种打法是获得胜利的把握较大,但所能得到的好处不大,也就是说效果较小;另一种打法虽然获得胜利的把握较小,但效果却大得多。如果这样来权衡得失,那么有胆略的人就一定会赞成后一种打法,只有从表面上看问题的人,才会有相反的看法。拿破仑肯定不是胆小的人,但是很明显,他不可能象我们现在这样,可以从历史经验中认清当时情况的性质,并看到事件可能的结果。